李阳摔痛了,有一瞬间意识不到自己在哪里。
王一吓坏了,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已经摔到平坦的楼底下。
李阳痛劲缓过来,借楼下小路灯看见王一衣领上勾着一支箭的末端,弓在王一手上,弓上还用细铁丝和胶布固定一个小型瞄准器。
“你在这里干什么?”李阳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一举起弓,小心翼翼取下勾住衣领的箭,心有余悸地说:“这尾巴看来还要修正啊,刚刚差点把我也飞出去了。”
李阳一头栽进已经被搅成麻花圈的床套里。
王一抬头放眼望去一片狼藉的天台,又看了看被李阳踩在脚下的床套,问:“这是我的?”
李阳毫不遮掩地把床套揉作一团,“以后别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试你的工具。”脸上的后怕还没退去。
王一问:“你想杀你奶奶怎么不自己动手?”想想后又说:“哦,那是你奶奶。”
似乎没有人意识到,这是在谈论一件有违常人道德观的事情。
李阳找到个舒服的姿势盘腿而坐,冬天的寒意漫蔓延至他脸上。
“杀手无论如何都会在知情或不知情的情况下处理掉别人的亲人。”李阳指着王一床套上的两只猴子,一只闭上眼睛,“你无法改变不知情,”一只睁大双眼,“或知情的情况,”两只猴子被李阳的手掌盖住,“也就是说,两者没有差别。”
这个事实Mariachi早透过《墨西哥三部曲》(注1)告诉了王一,可王一到这一刻才体会到:“但我心情不一样了。”
李阳的表情在嘲笑和失笑之间,“我还以为成功的杀手是没有多余的情感的。”
王一分辨不了是哪个字眼踩到了他的尾巴,或者是整个句子都在挑衅他。
对话不了了之,李阳依然没有强求,王一依然没有答应。两人回到屋里,爷爷奶奶都走了。周晓燕看见脏掉的床套只是说“拿去再洗一遍吧”。王一站在原地,思考这当中是不是缺少了“怎么会弄脏的”“怎么这么不小心”“有受伤吗”这些可以来回互动的问话环节?
李阳把床套塞进洗衣机,王一在旁边取衣服准备洗澡。竹竿上已经好多天不见周晓燕的裙子,相反,几条没见过的,毫无特色又死板的长裤子像幽灵一样高挂在竹竿上。王一竟然有点想念穿裙子的周晓燕,人不好看至少裙子是漂亮的。他看向客厅,王宗平想跟周晓燕下楼散步,但对方用一句“我有点累”回拒。
王一现在能稍微看清周晓燕的表情。她像在冰水里浸溺到快缺氧,再被放到烈火里烤,在皮肤烤出水泡前又被扔回冰水里泡。如此不断来回交替,张嘴也呼不出痛。
正在洗床套的李阳未必不受这种折磨,可是居然还能分神伸出手抓住王一的衣摆。王一设想,如果李阳抓的不是他的衣摆而是手,估计骨头早被捏碎了。
阳台外挂着个比路灯还亮的月亮,照得王一看不出阴晴:“你知道你奶奶的村子怎么去吗?”
李阳转过头,没听清。
“我带她找到你时,她欠我一句‘谢谢’。”王一理直气壮地说:“而我欠你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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