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打哪来?在此是为何事?”
鬼影想了想,“打罗浮来,在此是为守人。”
秋辞道:“所以你将她们赶跑,就是为了孤独又霸道地守着兰桥?”
鬼影似有些兴奋,单手撑树跳了下来。秋辞看着她,轻纱遮着她的面,可右边脸上那块被烈火啃噬后留下的疤痕,依旧清晰可见。她笑道:“娘子缺朋友吗?我叫宋榕,性格极好,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以前的我可好看了。”
“我倒是不缺朋友,你且说说,以前的你有多好看。”
“我的故事很长,娘子可别听了一半就走,我已经许久没跟人说话了,就快憋死了。”
“我的父亲是个糊涂人,叫他表妹给下了药,两人衣服都没脱睡在一张床上,醒来后表妹寻死觅活,父亲要保她名节,便承诺迎她入门。可我母亲才去世三个月啊,哪怕死的是条狗,也不可能这样快忘了,更可况是朝夕相处的妻呢?”
“可我那时才十岁,哭了闹了又有谁会听呢?三日后,表妹坐着曾经抬过我母亲的花轿,盛装华服地来了。新婚那日我去看了,躲在表妹身后,偷偷地掀开她的盖头,我那时手里就拿着一把剪刀,想着剪破她的嫁衣,让她当众出丑,可恨我年纪太小,力气也小,表妹惊叫着推开我,我拽着盖头倒在地上,剪刀飞出老远。我看见了她的容貌,顿时崩溃地哭了。”
“娘子啊,我见过她,那夜就是她捧着那碗掺了毒的药,一滴不落地灌入我母亲喉咙里。我哭着喊着告诉父亲,她是杀我母亲的凶手,可我年纪小啊,人人都拿我当笑话,就连祖父都骂我不知礼数,叫人拉走我,罚我一日不能吃饭。”
“我哭了许久,直到哭没了力气,哭成了病秧子。表妹装着一副慈祥后母的样子来看我,她说会待我好,自然是当着我父亲的面,父亲不过才出房门半步,她便阴下那张千娇百媚的狐狸脸,叫我好自为之。那时我不懂她的意思,直到我喝下了那碗父亲端来的小米粥,吐出一大口血,自此我便再未醒过。”
“我知道粥里的毒和父亲没有关系,所幸我并没有死,像个活死人在榻上睡了六年,睡到祖父死了,祖母死了,在一个夏日,我被人用浸了水的绢帛,断了气息。”
秋辞与她一道坐在树荫下,捧着头认真地听她讲,“你没说你有多好看。”
“娘子莫急,人死了可不是终点。我随着鬼差下了地府,鬼帝说我怨念太深,便是身家清白也不能投胎。于是我就在冥府,浑浑噩噩地生活了下来。我素来是个活泼的人,小时候母亲陪在身边,我能树上树下玩上一整天,全像是只泥猴。后来母亲病了,我便在她榻前玩蚯蚓蚱蜢,照样不亦乐乎。当我得知善良的母亲,来生投了好胎时,六年来不人不鬼养成的自闭,一瞬间便通了,我渐渐找回了十岁前的乐观天真。”
“上头没人为我烧纸,我便找鬼帝借了点钱,买了胭脂红裙,春光明艳地走在头七街上,那些鬼啊妖啊,都看直了眼。你知道吗,原来鬼是可以成亲的,一日之内就有十只鬼托白脸媒婆找我说亲,只我那时玩性大发,可不想再被困在园子里,抬头见到的天都是方方正正的,便寻了个家父未死,不敢擅自做主的理由,回了他们。”
秋辞点了点头,道:“倒是有好看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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