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都是狗屁,狗屁!”
齐伯循声望过去,书铺大门外的台阶上,站着一人一狗。
从齐伯的角度,只能看出是个身材瘦小的孩子,穿着天青色裋褐,顶多十一二岁。
霍柔风骂骂咧咧,从那本刚买的新书上撕下一页,放在鼻子上,噗的一声,擤了一把鼻涕,接着又撕一页,团了扔在地上,双手用力一扯,好端端的一本书便被她撕得四分五裂,她把书重重地摔在台阶上,还是不解气,又在上面狠狠踩了几脚,这才悻悻而去,那只小黄狗摇着尾巴小跑着在后面跟上。
齐伯摇摇头,冲着小伙计使个眼色,小伙计快步走到门口,把被霍柔风扔在地上的残书捡了起来,掸掸沾在上面的尘土,重又拿回书铺里,他看着残缺不全的书页,叹了口气:“霍家这位九爷也真是的,这么贵的书,他买来不到片刻就给撕了,唉,糟蹋东西啊。”
齐伯皱起眉头,问道:“那孩子是霍家老九?”
伙计道:“就是他,永丰号的那个宝贝疙瘩,去年盂兰盆节时,永丰号的女当家带着他去放河灯,小的当时也在,恰好见过他。”
齐伯叹了口气,把那本书收到柜台下面,免得被多事的看到惹麻烦。这是颂扬太祖皇帝的书,岂是寻常书籍可比的。
书是清贵之物,这种官印书更贵,这本记载太祖皇帝生平德行的《太平圣行》要七十文,很多读书人也舍不得买。这位永丰号霍九,把簇新的书随手就给撕烂,也不知那位赫赫有名的女当家是怎么教导弟弟的。
“齐伯,他撕的是《太平圣行》吗?”一个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清清冷冷。
“是啊,是永丰号的九少爷,商户人家,不懂得这书的贵重,恐怕连大字也不识几个。这若是被衙门里的人看到,霍大娘子少不得要破费银子了。”齐伯无奈地说道,这是记载太祖皇帝的书,随随便便撕烂了,寻常人会挨顿板子,换做永丰号这样的巨贾,当然是要花钱消灾了。
“把他撕坏的书拿来给我看......咳......”屏风后的声音重又响起,只是那说话的人话音未落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齐伯快步走到屏风后面,待到咳嗽声停了,他又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拿出放到柜台下面的那本破书,找了块干净抹布仔细擦拭,可惜书页上那个小小的鞋印却怎么也擦不去。
齐伯捧着书,小心翼翼地拿到屏风后面,又轻手轻脚地走出来。
良久,屏风后响声一声轻笑:“齐伯,这个霍九说不定还真是认识字呢,你看,这书虽然残缺不全,可却只少了两页。”
说到这里,屏风后的人顿了顿,幽幽地说道:“他恰好把记载太祖高皇后谢氏的两页全都撕掉了。”
闻言,齐伯只觉背脊上冒出一层冷汗,他强做镇定,可眼角子还是不可抑制地抽了抽。
他深吸一口气,拿过一本《太平圣行》,翻开记载太祖高皇后的那两页,几行字跃入眼睑。
太祖孝武仁睿端肃圣德高皇后谢氏,陕西西安人氏,周定西侯振之女也,后母,周明淑郡主。后贤德仁慈,明慧智达,从太祖备历艰难,赞成大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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