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董嬷嬷只会磕头,左嬷嬷忙道:“霍老爷,奴家和丈夫本就是南边的人,来洛阳是投奔亲戚,给亲戚添的麻烦不少了,若是回江南,奴家和丈夫都是乐意的,在来这里之前,奴家和丈夫便想过会有这一天,到时奴家跟着老爷和姑娘回去,奴家的丈夫带着孩子们就在杭州住下,靠着奴家的工钱,存上几个月,也能做个小买卖糊口,只是要劳烦霍老爷给奴家的丈夫在衙门里做个报备。”
本朝户籍颇严,若是在杭州没有亲戚,左嬷嬷一家只能算是流民,随时都会被衙门抓走,运气好的赶出杭州城,运气不好,还会被罚做苦役。
霍老爷不由得对左嬷嬷刮目相看,这个妇人虽然讲话带着浓重的凤阳口音,但是口齿伶俐,而且还会讨价还价。
霍老爷道:“这自是理所当然,你的丈夫孩子到时都可以投靠在霍家。”
所谓投靠,就是写投靠文书,在衙门里备案,以后这一家人就算是霍家的,却又不同于卖身。
左嬷嬷又惊又喜,也像董嬷嬷那样给霍老爷磕头谢过。
待到这两个乳娘出去之后,褚庆便问道:“老爷,咱们这就回杭州吗?”
霍老爷深深地看着褚庆,良久,才说道:“褚庆,你们一家子在霍家多少年了?”
褚庆没想到霍老爷会这样问他,在心里算了算,道:“从小的祖父那辈算起,也有五十多年了。”
霍老爷点点头:“你是霍家的家生子,又是我身边的人,下面我说的话,你要用心记好。”
褚庆双膝跪倒,道:“老爷,您只管说,小的就算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也不会忘记您的吩咐。”
霍老爷满意地嗯了一声,道:“离开洛阳之后,你带着董嬷嬷和那个女娃,跟着威远镖局的人,去无锡的万华寺。”
说到这里,霍老爷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那信用火漆封着,信封上却空空如也,没有一个字。
霍老爷把信交给褚庆,道:“你把这封信交到万华寺住持方丈手中,连同董嬷嬷和那个女娃,一并留在万华寺。”
霍老爷又拿出自己的印鉴,对褚庆道:“你一会儿拿上我的印鉴,去金泰祥兑一万两的银票,一同交给住持方丈。”
褚庆怔了怔,问道:“老爷,您是要让董嬷嬷出家吗?可万华寺不是尼姑庵啊。”
霍老爷道:“胡说,董嬷嬷能出家,那女娃儿也不能啊,你不用多问,只管把这封信交给住持方丈便可,唉,不管用什么法子,也要把这信亲手交给他,万万不可让人代交。”
霍老爷顿了顿,又对褚庆道:“那个董嬷嬷是个胆子小的,你在路上叮嘱她,让她三缄其口,莫要把小少爷的事情说出来,否则......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褚庆吓了一跳,正想问问谁是小少爷,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莫非老爷是要......
他的眼前浮现出老爷每次抱那个小婴儿时的神情,初时他以为那是个小男娃,后来才知道那也是女娃,老爷只是让他带着董嬷嬷和大些的女娃去万华寺,却绝口未提左嬷嬷和另一个女娃,莫非老爷嘴里说的小少爷,就是那个襁褓里的女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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