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林延平前面的男子,他虽没见过,但见他年纪气势,大约也猜出了应该就是锦乡侯了。
像锦乡侯府这般镇守边疆的家族的人要回一趟京城都十分不易,更何况是锦乡侯本人?
他这一年来,常与锦乡侯府的人打交道,当初刚和林娇娇定亲时,林延平更是硬生生寸步不离的跟了他两个月。
他对锦乡侯府上下的人品个性都十分了解,此时见了这阵仗,哪还有不明白的,心中又惊又急。
惊的是母亲竟然敢说出那样的话来,急的却是能惊动锦乡侯回京,娇娇儿落水后的病情定然十分严重,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他额头青筋都快炸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自己冷静了下来,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锦乡侯和夫人这般亲自气势汹汹的打上门来,又是母亲和妹妹有过在先,只要一个不慎,他只能屈辱的被迫退亲!
被各种流言蜚语逼得灰溜溜离开京城,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他缓缓放开凌太太,见她踉跄欲倒,索性扶她坐到冰凉的青石板地面上,缓缓开口,“我来发誓”。
锦乡侯夫人一愣,就见凌玉衡双膝跪地,举起右手,郑重开口,“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凌玉衡若是有一分轻慢娇娇之心,有一分觊觎娇娇嫁妆之心,有一分觊觎锦乡侯府权势之心,教我凌玉衡身败名裂,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锦乡侯夫人怒气勃发的脸上微微动容,锦乡侯和林延平皆是凝目看向凌玉衡。
凌玉衡端端正正跪着,任由两人打量,恳切看向锦乡侯,“侯爷若是不放心,我愿为娇娇入赘锦乡侯府,辞去功名,终生陪娇娇留在风雪城,若有违背,侯爷可随时取我小命,我绝无怨言!”
锦乡侯仍然冷着一张脸,眼中的怒气却消融了许多,紧紧盯着他,“你当真愿意入赘我锦乡侯府?”
大陈王朝明文规定,赘婿不得入仕。
他愿意入赘锦乡侯府,就代表他愿意放弃十多年寒窗苦读得来的功名和日后的前程,憋屈的困于锦乡侯府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姑爷。
能做锦乡侯府的姑爷,就算是入赘,也有大把大把的人抢,但其中绝对不包括少年状元,背靠江东凌氏,前途无量的凌玉衡!
完全呆住的凌母猛地扑到凌玉衡身上,死命的拍打他,“你个不孝子!入赘!你为个女人连自己的祖宗姓氏都不要了是吧!”
凌玉衡随她拍打,口气却无比坚定,“儿子不敢妄议母亲的是非,只母亲做错的事,儿子身为人子,自然要代母偿过!
赘婿虽不得入仕,但可经商,儿子有一双手在,总能养活母亲妻儿,母亲不必担忧。
至于祖宗姓氏,就当是儿子不孝,儿子死后自会有判官降罪”。
凌母听他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气的生平第一次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起来,死命的推搡着他,“你说的好听!还不是为了那个狐媚子!当时定这门亲事的时候,我就不同意!
那一双狐媚子眼睛一看就不是个好的,竟然勾的我儿连祖宗都不要了!”
锦乡侯夫人听她说的难听,又想去甩她耳光,只碍于凌玉衡勉强忍着。
凌玉衡刚刚被林延昭一脚踹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被她这么胡乱推搡着,又是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凌太太一呆,不敢再推他,只胡乱叫嚷着骂他。
锦乡侯和林延平上下审视的打量着他,又互换了个眼色。
林延平咳了咳开口,“玉衡,你是上科的状元郎,辞官还须得皇上同意,事不宜迟,你随我们一起进宫”。
凌玉衡起身,没有半分迟疑,恭恭敬敬朝锦乡侯几人一揖手,“请”。
林延平此言虽是试探凌玉衡的真心,却也证明他犹豫了,他不愿错过这样一个好妹婿!
一直躲在旁边看戏的林骄骄大急,说是进宫请旨,但当今皇帝不是昏君,不可能会因为如此儿戏的原因让当朝状元郎辞官去入什么赘!
就算皇帝准了,以林家人的品性,也绝不会真的让凌玉衡入赘!
就算林家人真的要他入赘,这种事情来来回回的总需要时间,到时候自己这个对凌玉衡“一往情深”的知道了,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林家人又怎么会忍心违背自家小公举的心意,硬生生折断凌玉衡的翅膀?
所以这件事闹来闹去,除了给凌玉衡戴上一层“为了未婚妻宁愿入赘”的痴情光环,把他们俩的亲事板上钉钉外,没有任何实际效果!
她以后想退亲,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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