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名叫颜秀,名字虽然秀气,但并不是个书生,甚至算不得个踏实之人,算是半个风媒,在这一片很有些野路子,而三个多月前,他早早得到消息,说是又一批商队在大沙漠外围遭截,而载货的骆驼们四处奔散。
他并没有通知官府,而是怀着侥幸心理独自出了关,想要去捞一笔,如果撞到个骆驼,便是可以将其所载的货物归于己有。
但是骆驼没遇到,倒是让自己迷失在了沙漠里,当时正值仲夏,沙漠里气温极高,他很快就觉得奄奄一息,四处如无头苍蝇般乱撞着,而恍惚里,便是看到远处突然出现“绿洲”,他急忙跑去,可是无论跑到哪多远,多久,那“绿洲”却依然在天边。
他这才醒悟过来,这是海市蜃楼,镜花水月,虚假的很,明明在眼前,但其实却在天边。
然后...
就在他丧气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那“海市蜃楼”的边缘。
像是碰到了某个泡沫,他整个人居然已经进去了一半,然后就看到了那森然的山道,山道寂静无声,连虫豸之声都是毫无,身后是沙漠,而此处确是却又森林。
他便是没有多想,以为走了大运,然后顺着山道那失修的破碎主路行走,走着走着,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那种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他。
他心中惊骇,连忙转头向着四面看去,但是这林子很密,还有无数古老如蟒的绿藤、枯藤彼此缠绕,倒挂而下,湿气极重,完全不像是绿洲,倒像是和沙漠格格不入的另一个世界。
他这才明白了奇怪感觉的来源,那就是湿气,以及蔓藤之间那如瞳孔般的间隙。
这种地方,他只在传说里听过,可能是某个停留在空间缝隙里的遗迹。
撤退还是继续搜索?
他略微挣扎,见到自己走了如此久还不曾出事,便是想着再往前走走,若是见势不妙,再逃,否则运气降临了,却不能把握,他不甘心。
这种遗迹里通常都有着难以想象的宝物,或是传承,如果能得到一点,这辈子就不愁了。
在后续的探索里,他如愿的看到了一口井,那井中的水已经涌出,略微试了试,觉得无毒,便是无法忍耐那如同灼烧般的口渴,跪倒在井边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喝到一半,脑子却是越来越清醒,这时他看到了自己映在水里的倒影,那是一张苍白的被黑发遮盖的女人脸庞!!
他整个人都吓蒙了,然后看着那女人慢慢拨开头发。
本以为自己要死了,但却是被一股力量硬生生拖了出来,那人满脸胡渣,却是一头白发,像是野人一般,奔跑到某个地界,便是急促说:“告诉天子,夏惇还活着。”
那白发野人说话速度很快,像是争分夺秒,又是害怕着什么,然后便将他远远丢出。
哧...
像是又从某个泡沫里钻出,他躺在大沙漠里,在仲夏那如同火烤的温度里,才感到了一丝丝温暖,冻僵的四肢也才开始缓缓恢复。
随后,沙漠到了暮色里,天气进入了难得的短暂的平和期,他这才趁着这段时间逃回了雁山关下,在夜禁前入了关。
想到那白发野人的嘱咐,他想想毕竟是救命恩人,就如实去官府汇报了,但是也许是存了私心,所以只说是海市蜃楼,却没说是遗迹。
太守自然知晓“夏惇”是什么人,所以便是急忙十万里加急,出剑阁,过函谷,报给了天子,然后才有了夏广来此查探。
后来这颜秀却是老老实实在家里有待了好一阵子,只是某一天,在家中的水缸里却又见到了那个长发遮面的女子倒影,他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但那女子只是发出凄厉的笑声,然后吐出两个字:“回来。”
颜秀自然不回去,但很快他觉得内脏开始出血,像是有一只手在腹腔里爬动着,寻了满城名医,皆说不是病,又寻了个算命瞎子,那瞎子只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颜秀的身体是一天虚过一天,他知道自己是必须回去了,也算是一搏,生死之间,他也忘记了那女鬼的恐怖,连夜就骑了马要出关,但半道却被西都的官兵拦截,带回了这座庭院,面见小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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