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好奇这些天他去了哪里吗？

在梦里，一个自己对另一个自己疯狂地暗示。

好奇。

可是不能问。

这是可怜的骄傲，和可怜的自尊。有人说，人越在意什么就越容易失去什么，人越缺少什么就越炫耀什么。在高高在上的董建面前，只有自己的不在乎，才能引起他的在乎，这是小心机吧，可是这点小心思一点都不高明。

梦中，好像有人在跟她讲话，好像不停得在叫她，可是她一直醒不过来，或者说是不愿意醒来，最近，真的太累了……

“灵儿……”那个熟悉的声音，像是董建……又好像不是…是程阳嘛……不……不……是，那个人是……张桐。

张桐！当脑海里筛选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猛然吓了一跳，她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在像从前那样对他日思夜想了，她现在真的很忙，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追忆从前。可是……她又很奇怪自己有什么可以害怕或内疚的呢，在他们的这场爱情中，应该说对不起的是他，是他选择了背叛，是他把她丢弃在了茫茫人海中，如今，她选择了另外一个人一起过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对……

只是，心里有个缺口一直在那里杵着，始终无法被填满，不怪她，也不怨他，都是这扯淡的命运。

“灵儿……”他又轻轻地摇晃着她的肩膀……这个城市的夜里永远都有点凉，虽然他这两天都把门窗紧紧的关上，虽然空调的温度永远都调在了二十六度，虽然他已经大方得把沙发让给她睡自己睡躺椅，可是……好像她还是有些着凉了……

不对，他记得从回来那天她就着凉了。

程阳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嘴里的呓语不断，看这个劲头，得了，不用看了，直接送医院吧，二话不说他直接抱起了她，她长长的头发就如瀑布般飘了下来，在他匀速的步调中缓缓移动着，宛如一段飘荡的丝绸，柔软得让人心扉荡漾。程阳一边出了公司大门一边让人把自己的车调出来，他没有保镖没有司机从前连助理都没有……

并不是他故意很特别，而是他一个人什么都可以，一个人游荡了那么多年，当然什么都可以。只是今夜，今夜他第一次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而这个人让他第一次那么不自信，害怕自己的任何闪失都不小心伤到她，有时候他会笑话自己的自作多情，因为这个丫头虽然硬件条件一般，但她现在可算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应该懂得满足了，至于她自己敏感的那些小心思，真的算不了什么……他把她轻轻放在副驾驶上，一边把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搂着她一边一只手开车，这个城市的夜真的好冷清啊，从前明明都是灯红酒绿莺歌燕舞的，今晚，怎么感觉那么凄凉，那么漫长……

到了医院的时候程阳倒是不疾不徐，排什么队，拿什么号，他直接打了个电话，五分钟之后，便已经顺利得坐在了所谓什么专家的床上。

“没什么大碍……就是免疫力差了，感冒发烧。”那个人穿着白大褂，操着一口纯正的北京口音。

“天使，你看着来，让她无公害的康复就行……”程阳虽然依然有些玩世不恭，但是表情上却没有挤出什么笑容。

“什么无公害啊…你不相信我的医术……”那个人挑了挑眉头，厚厚的眼镜几乎占满了他大半边脸。

鬼才相信你们医生呢，这年头只要不乱来就不错了……程阳心里默默嘀咕着，但是仍然笑嘻嘻得道，“那哪能呢……您在业界也是出了名的医德好医术高，我从小就梦寐以求得要拜您为师呢……”

“那好啊……你从出生我就想让你来学呢……来吧……来吧……”对方表示满脸惊喜。

…………

什么……您刚刚说了什么……听不到听不到，程阳通通听不到……

…………

在简单得给韩灵扎了针输了药又开了药以后，那个厚厚眼镜的大白褂才慢条斯理得道：“你回来也不着家啊…前几天还听你妈念叨你呢…抽空去看看她吧……”

“她又不是没人陪她玩……”程阳又开始吐着自己的泡泡，“实在不行让我的一群小妈们都过去跟她搓麻将啊……我觉得她们可以坐好几桌了……”

“小子……”那个人直接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接着叮叮咚咚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大人的事情你少管……好好读书才是真的……”

“大舅啊……我马上都毕业了……你还当我是小屁孩呢……”程阳不满得对他翻腾着白眼。

“嗯，是长大了……都知道带着女孩来医院了……以后去妇产科跟我打招呼，现在的医生多不靠谱啊……咱们安全第一啊……”对方已经出了门，出门之前还对他坏坏得笑了一下，然后认真得带好了房门。

真是的……程阳默默盯着他那个贱兮兮的样子……现在的医生的确不靠谱……特别是刚刚那个，更不靠谱，还好意思说别人……

今夜注定是被折腾的一夜，他看着韩灵在那沉沉得睡着，自己盯着医用袋里一点一滴缓缓滴下来的液体发呆，这个东西多么像是眼泪啊，就像一个人流了多少泪水，身体在某种机能被启发了之后，自然而然会做出相应的反应，你流失了多少便给你补回去多少，万物都是一种平衡，不多不少。

程阳没有把韩灵生病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就当是一种私心吧，他今晚想自己守着她，他可以在这里放肆得看着呆呆得看着她，甚至偷偷得想要亲吻她，终于他们两个人了，终于他有了借口不再克制自己。他就想这样紧紧得守护着，不让她受任何人的干扰，可是……

垂下了头他就突然停了下来，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不停地徜徉，他……真的喜欢她吗……

不知道啊。

算了，他又把自己奇怪得思维和奇怪的举动通通拉了回来，本想躺下来后来还是坐着吧，就这么坐着看着她，也算是有点仪式感。

早上的阳光透过房间里清淡的消毒水的时候，韩灵那双清澈的眼睛才在迷迷糊糊中清醒，她望着这片白花花的天花板，体会着这张床的舒适和踏实，身体里有些紧张的细胞在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她认真观察着这里，衣橱茶几全自动饮水机，空调书桌大屏幕投影仪，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客房，真的是装修得过份，不过唯一一点跟从前不一样的就是，她也终于发觉了，没有荷花，这里没有荷花。

没有荷花……董建不在。

“等会他们会送早餐过来，饭后半小时，你就吃药。”程阳在一旁坐着，翘着二郎腿精神抖擞得吐着吐着泡泡。

“噢。”韩灵懒懒得说着，手机依然安静的呆在一旁，她心里凉凉的觉得有些清冷，好像昨夜那些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入心脏的感觉又回来了，有些难受，她默默得摇了摇头，算了。

“你不要感谢我嘛……”程阳恬不知耻得问她。

“噢……感谢……”她心不在焉得说着，然后慢慢得坐了起来，走进了洗手间，她在洗手间看着自己那张已经不再年轻的脸，要三十岁了。眼角已经出现很多细纹，她的眼睛大，眼部皮肤反而更脆弱，再加上长期的熬夜和不规律的生活，浓厚的黑眼圈加皱纹，真的是三十岁了，已经有了三十人女人的老态。她第一次有点慌，她想起妈妈说的，人家的三十岁已经儿女双全，而她呢………除了很多年前的那张毕业证书，真的一无所有……她紧紧得看着自己，真的是要从头开始吗，要有一份自己喜欢的事业，要有能力选择自己深爱的人，再去尝试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真的晚了吗，还是……应该再去妥协，就像赌博一样堵上了自己的一生……不，不可以！

她对自己说，不可以！

如果她三十岁的时候认命了，那四十岁的时候可能还是要重头再来，那个时候更难，比现在还难。很多时候人需要战胜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自己心态的垂败，自己的体能的下降，自己各个方面的不再协调个日渐崩溃的慵懒，别说什么激情了，连心跳的爱情都慢慢趋于平淡，不起波澜。

赢了自己，才能赢了别人。

“我要去上班……”洗干净了脸之后，她从洗手间出来就对程阳蹦出来这么一句。

“不行……”虽然是跟董建同样的用词，却不是同样的语气，最后程阳又灵巧得在尾音加了个“吧……”

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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