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还是哪家的童养媳?”孟三少咧着嘴,掀开袍子蹲下去,捏着晏妲肉嘟嘟的小脸道:“你怎么这么肥呀。”
晏妲长这么大还没人说过她肥,再者,小孩子就是圆润些也不碍事,哪有人这么直白地表示对她的嫌弃的。
小姑娘一听,方才还好好的,如今却是真真的“哇”的一声哭出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愣是没起来。
临江和璞玉俱是一愣,这要是让王妃娘娘知道了那还得了?连忙上前小祖宗小祖宗地哄着:“姐儿,姐儿乖,告诉奴婢,摔坏了没有?这该死的地儿,磕疼了咱妲姐儿……”
宋湛穿了身绛紫色的直裰,周身的贵气,看着嚎啕大哭的晏妲有些头疼,皱眉道:“这是我的妹妹,晏妲。”
孟少蔺还一时转不过来,他可从来没有听过宋湛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妹妹。但一想到刚入门的晏氏,他脑子就转过来了。
“晏家来的?”
宋湛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孟少蔺连忙住嘴,止住了这个话题。
“团子,多大了?”孟少蔺蹲在同面前,按捺着逗弄的心思,犹豫着拿手指戳了戳小姑娘婴儿肥的小脸,好像一个滑嫩的面团儿一样。
“孟三少!”临江羞恼地道,晏妲年龄虽小,但到底是个姑娘家,这孟家公子虽说是世子爷的朋友,但这举动也忒放肆了些。
孟少蔺讪讪地缩回手,但是半分悔意也没有,贱兮兮地道:“团子,你管宋湛叫哥哥,以后也喊我孟家哥哥,行不行?”
“来,叫声哥哥听听。”
宋湛冷哼,不冷不热地嘲讽道:“我还有个嫡亲妹妹不见你多关照一下。”
“孟哥哥!”宋湛话音刚落,晏妲就甜丝丝地喊了句“哥哥”,声音软软的,像糯米花糕一样,凉凉的。
宋湛愣了愣,孟少蔺却笑了句:“乖妹子,回头给你买糖吃。”
晏妲喊他,未尝没有和宋湛赌气的意思。前世她和宋娇同在屋檐下,除了刚来英王府的那几日她喊过他“哥哥”,后来的十几年,竟都是生疏又刻意地喊他“世子”。
她为什么不喊他哥哥了?晏妲无聊的时候想了许久,她一开始明明很喜欢这个如玉一般的小哥哥的,虽然有些冰凉凉的,但胜在生得俊俏。
前世的宋湛和如今差不多的模样,年少成名,性子淡漠,除了格外疼宋娇也没什么毛病,甚至对小姑也称得上有礼恭敬。
那时候的宋湛似乎也不讨厌。
后来宋娇落了水,那天晏妲也正巧在左右,宋娇没了半条命,晏妲在府里的地位就微妙起来了。
宋湛和她闹了一场,把她推到了地上,劈头盖脸的一盏茶水浇到她头上,字字句句指责她居心叵测,说她狼子野心。
整个府邸都对她的态度有了变化,说她忘恩负义的有,说她狼心狗肺的也有。他们没有当面说过,可就是那些闲言碎语让晏妲如鲠在喉,仿佛咽下了满嘴的瓷盏碎渣。
含得满口鲜血,喉咙也痛的厉害。
她就在这么一个畸形的环境里长大,她的世界里充满了恶意和尖锐,那些背地里刻薄恶毒的碎语把她逼进旮旯里,都对她露出獠牙来。
无论小姑待她如何,她过的都是寄人篱下的日子。她吃的每一口饭都有人念叨着,那是英王府施舍给你的,若是没有英王,你就是一个跪在地上乞讨的乞丐。
就连后来她和萧如拭说亲,宋娇都指责她:“你个废物,凭什么同我抢!”
在那种情形下,晏妲明白,英王府是宋娇的家,宋湛是宋娇的哥哥,英王是宋娇的父亲。晏妲再怎么讨好陪笑,都越不过那道血缘,终究,还是英王府的外人。
自那以后,老太太是老太太,宋湛是世子爷,英王也只是姑父而已。
小姑日子过得艰难,她不能去给小姑添堵了。
孟少蔺同宋湛去族学的路上,开玩笑道:“你这妹子倒是个顶有趣的人。”
“如何有趣?”
“小小年纪,心思不正。却也厉害,叫身边的丫鬟都瞧不出端倪来。”孟少蔺道,眼底意味不明。
“怎么讲?”
孟少蔺不答,只讲了个故事。
淑阳长公主是皇室里颇有威望权利的一个宗眷,她是陛下的嫡亲姊姊,配了襄阳侯,只是她中年丧夫,寡居多年,最爱的便是膝下唯一的独子萧如涣。
天不遂人愿,那个年幼的世子没经住家中婢女的挑拨,背着淑阳公主吸食五石散,因为平时乖巧温顺,不声不响的竟是瞒了淑阳五年。
后来拖垮了身子,死在了那年的隆冬。
可想而知,那个带着主子败坏身子的奴婢,被淑阳扔进了蛇窟,活活折磨致死。后来淑阳又不解气,又亲自将她鞭尸,叫野狗畜生叼去了,别说全尸,连根骨头都没有剩下。
这庄惨案在帝京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宋湛问他:“你平白说这个做什么?”
“啧,那小丫头方才看你,和淑阳看尸体一样。”
宋湛:“”
“你别不信,她的眼神呀,不干净。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小姑娘的眼里和她一样,藏着极致的善良,又揣了刻骨的恶意。”孟少蔺道。
他是看在宋湛和他玩了这么些年的份上才告诉他的,不然他可不想蹚这趟浑水。
那个小姑娘,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我和她素不相识,也是因为嫡母入了英王府才有了交集,她于我何来的恨?你别瞎说,毁人名声。”宋湛道,心底是起了一些疑虑的,又被小姑娘软软胆怯的眼神给压回去了。
她那样小的人,乖巧软糯,叫人看一眼就心生怜惜,便是府里的下人也说她脾性好,说起来比自己的嫡亲妹子都要讨人喜欢些,能有什么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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