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风扬道:“听说那日段公子先是入了彩蝶的房,而后被惊鸿半道截了去,听说后来还引起了好一通争执,坊间可是絮叨了很久呢,说起来二位也是旧相识呢。”正说着,轻轻一推,彩蝶便入了段泽的怀,“你且等回去好生候着,待我下回来时,定要你开口求饶,断不会叫你有半丝喘息的机会,且看看到那时你是否受住。”
彩蝶羞恼的偏过脸,然而背过去的那张面孔却登时化作死水寒潭。
木风扬脚尖一点,猎鹰一般飞上大船。
白帆涌动,一行人朝远处行去。
段泽将彩蝶轻轻拉开,柔声道:“彩蝶姑娘,我们回吧。”说完提步先行了。
彩蝶哀伤的停在原地,静默半晌,待那人走了很远,这才跑了过去,急切唤道:“公子,公子。”
小跑到他身边,俏脸已是微红,“公子今晚可否来阁一叙?”殷殷切切目,款款深情眸,一丝婉转让人顿生慈悲。
段泽仍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浑身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之气,浅笑道:“彩蝶姑娘芳名尤甚,自是不缺知己,在下晚间还有要事相谈,实不能至,还望彩蝶姑娘见谅。”
彩蝶僵在原地,一双明眸,到头来化作了无生趣的一汪死泉,望着前方缓缓而行的背影,卑怨道:“段泽,你既不属意我,却又偏偏让我陷入泥沼,而今更是拒我千里,你不觉得你很可耻吗?”
前方那背影停住。
彩蝶又道:“你先借着我接近惊鸿,后来又趁势将霍之粥那个死丫头弄到自己手上,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段泽大笑出声,回身看着彩蝶,唇齿间激越着寒冰似的冷意,“如此,倒是段某的过,是在下让姑娘误会了。只是这玲珑阁来来去去的人中,让姑娘误会的不只在下一个吧?比如说方才对你恋恋不舍的木风扬。姑娘明知道此人暴虐成性、云雨无度,不仍是欢笑着应着、承着、受着,难道说姑娘只是在忍辱负重,为的是让我难堪,又或者借此让我回心转意?”
一瞬间神色慌张,彩蝶无措的双眸四下闪躲,歉然的道:“都是因为你,我以为你同那些狗男人一样,只是玩一玩罢了。我···我并非你想的那样,是那姓木的不知道怎么放过惊鸿改摧残我来了。我只是···只是不能反抗。虽然也曾想气气你,可是却发现你根本就不在乎。”到了最后,那话中有重新染上一层愤愤不平的波涛。
段泽缓缓走近,一双眼睛冰冷无比,“你说我接近彩蝶?难道不是惊鸿同你说,只要你肯把我让给她,这花魁的位置便由你彩蝶来做吗?甚至你还借此好好出了一口恶气,不是吗?至于说那个丫头,自是因为你说过她目中无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你以为我要一个丫头过去能做什么?若不是成全你的心思,我段泽会如此做?可是你呢,且不说对我如何,便是你那****、无骨攀附的样子,让我好生恶心。”
段泽逐渐近身,彩蝶却惊颤的缓缓后退,只听段泽冷声质问道:“你说不知道木风扬为何会放过彩蝶来找你?呵呵,真是可笑。那我倒要问一问,那一晚惊鸿被他带走时你在做什么,惊鸿半道从木风扬手中被人救下时,你又在哪里?难道不是你跟在那姓木的身后吗,否则以木风扬那般睚眦必报的性子,又如何能够轻易的放过惊鸿、放过玲珑阁,从何在第二天才姗姗而来?还有,那日木风扬已经找上门来了,你又在哪?难道在身后看好戏的不是你吗?你不是正殷切的盼着吗?”
最后几句质问,无比沉重,沉沉扣进自己的心门,只觉胸腔都要碎裂。
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
是木风扬,是那个禽兽告诉他的?
不可能,他一定是在骗我,他明明同那个死丫头亲亲密密,又怎么会是要替我教训她呢?
难道他真的为了我做了这样多,而我却一味的以为他不过情场浪客,绝无真心?
莫非真是我错了?
彩蝶头痛异常,只觉脑中被人塞满了火药,只要风轻轻一吹,那火药便会漫天飞舞,在烈日的照耀下,爆炸开来,直烧的她灰飞烟灭。。
她忽然大声的吼叫起来,继而又哈哈大笑,笑完之后面容却又即刻冷了下来,“段泽,你莫要骗我。你同那死丫头的模样,谁会相信你是为了教训她?你们在人前都是如此,人后岂不要夜夜笙歌、晨昏不歇?”
段泽幽幽道,声音里的愤怒已经消解,只是那淡淡的疏离更让人绝望,他眼角的冷漠重新被笑意所取代,可是那笑意背后却是无限的空洞的和默然,茫然如万里黄沙飞漠,沉湎似深潭古井,只消看上一眼,便会让人陡然堕入深渊。
只听他冷声道,“即便如此又何妨?彩蝶姑娘都可以左三李四,为何我段泽却连一个丫头都玩不起?彩蝶姑娘缠绵十数日都不曾满足,我夜夜笙歌又何如?到底是我比不上那木风扬,还是彩蝶姑娘从来都是逢人迎笑、绝无真心,至于段某也不过是那情场缱绻处、风月场间供姑娘把玩的万物?”
最后一句随风而逝,马蹄扬起冲天的尘土,声音和人影都消失不见。
彩蝶失魂落魄的久久伫立,明亮的玉颜此刻如同霜打的茄子,再提不起半分精气神,整个人如坠虚空,全然忘了此身何处。
一旁的周鹤轻声唤道:“彩蝶姑娘,马车已经备好,还是赶紧上车吧。”
彩蝶好似没听见,脚步却兀自动了起来。她经过周鹤身旁,同候在一侧的马车擦身而过,顺着方才马蹄扬起风尘的风向,缓步走着。
她努力的想要回想起曾经她和他的点滴,可是碎片化的记忆中,依稀只有他破碎的笑颜,风一吹,碎片纷飞,割碎她早已在段泽那声声质问、句句剜心的冰语中荏弱不堪的心。
那些碎片悠悠扬扬,到了最后索性干干脆脆拼接成了那副冰冷绝望的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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