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夫人喉咙里哼哼两声,“一个小小的庶小姐,也敢在堂上丢人现眼。”
方大娘子怕事情越闹越大,便拉了拉表夫人:“长嫂,你也别这样,王小娘可是我家官人的心尖子,我家官人刚去,只怕他在土下面也不安啊。”
有风涌进堂中,裹着春日晒过泥土的独特香气,到了屋里,温暖已去,吹在王小娘脸上,被茶打湿的脸虽已擦干净,可仍旧拔凉拔凉的。屋外草木摇曳,正是草长莺飞。王小娘嘴角一勾,笑了笑。
这一笑,却让表夫人猫抓一样,突然急了眼:“你笑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肚子里都装的什么鬼魅魍魉,你不就是想让你这轻骨头的女儿给我家裕哥儿做妾吗?”
表夫人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咬牙切齿:“你敢想,我便敢说,你心里的腌臜事儿最好别冒角,否则我非得让你知道什么叫本分!”
说着,表夫人又走向王小娘身旁的林玉安,指着林玉安道:“还有你,自己有几两中心里没数吗,也不怕压不住棺材板!小娘生的……”
“啪!”
表夫人连珠带炮的话在一声脆响中戛然而止。
在座的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王小娘,尤其是林玉珠,眼珠瞪得大大的,今日王小娘是失心疯吗,从她的青田院到母亲的霖西苑,打人打上瘾了?
表夫人捂着脸,简直觉得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她今日被一个小娘打了!?
“王小娘,你这是癫狂了吗!还不快向表夫人赔礼道歉!”
方大娘子发现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范围,她也万万没有想到这王小娘哪里借了熊心豹子胆,敢当众打人啊。
“道歉?”王小娘嘴角扬起一条温柔的弧度,“大娘子莫急,虽说官人去了,林府没了倚仗,可还不至于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上头来,我家安姐儿,是官人亲口说的,以后绝不许人做小娘的。”
在几人都瞠目结舌中,王小娘拉过林玉安的手:“我今日就把话撂在这里了,无论是谁家,想娶我家安姐儿,都必须三媒六聘,纳采问吉,八抬大轿从大门风风光光的迎进去!”
王小娘说完又向表夫人走近了一步,突然柔声道:“别说我家安姐儿给你们裕哥儿做小娘,便是做正头娘子,我家安姐儿也瞧不上,您不用着急的。”
表夫人怔愣当场,面色发白,嘴唇发抖,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大娘子见状,扑在桌上,哀戚的抹起泪来,抓着表夫人的手安抚道:“嫂嫂,你别气了,我家这小娘是着了失心疯,说话没有轻重。”
她就怕表夫人气的乱说什么,把她抖落出去。
她之前是隐晦的提过,说裕哥儿房里也没有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儿,有意想把安姐儿送去给裕哥儿做妾,不过当时也只是隐晦的提了几句,表夫人是个心高气傲的,看不起安姐儿,这事便搁置下来了
王小娘站在堂中,背挺得笔直,林玉安本十分慌张,见王小娘如此镇定,便找到了主心骨,也心稳了下来。
表夫人腾的站起身,一袖子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拂在地上,林玉珠和林玉卿都吓得往一旁躲。
方大娘子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渣,林府落魄了,这样全套的茶具已经快拿不出来了,还被这样随意打碎了,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表夫人和王小娘面对面只一个拳头的距离,四目相对,电闪雷鸣间,表夫人挥手就要打人,林玉安立时扑上去,重重的一巴掌打偏了,落在了林玉安的背上。
王小娘见她的安姐儿被打,也来了火性,站直了身子便要打回去。
“放肆!”
一道不怒而威苍老的声音响起,王小娘的动作一顿,几人俱看向门口,四个花甲古稀之年的暮年老者柱杖而来。
这几位老者,南水庄没有几个不认识的,南水庄几个大姓,林家是其中之一,这几位正是德高望重的林氏耆老。
过世的林老爷名叫林仕贵,他这一脉,不知为何,越传越单薄,如今更是断了根,没了延传。如今能在林家做主的,也只有这几位林氏耆老了。
方大娘子身先士卒走在前面,对当头的这位老者行礼,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林氏一族的族长,“族长健安,各位耆老健安!”
堂中其余人也依葫芦画瓢,学着做了礼。
族长和另一位古稀老者坐在高堂上,其余的坐在下首,至于方大娘子等人,则只能站在堂中,是没有资格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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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知识:耆老,六十曰耆,七十曰老,原指六七十岁的老人。
现在把德行高尚、受人尊敬的老人称为“耆老”,也泛指“老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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