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福脚步声渐远,姜芳那柔和视线自杨蛮身上移向了身后的那道身影,除了柔和,那目光中还夹杂复杂至深的情感。
望着那自己仰望了一辈子的男人逐渐恢复了体色,姜芳的心中,逐渐安宁了,将那软塌塌却依旧厚实的手掌轻轻握住,放在胸前,轻轻玩弄,终于,数刻之后,姜芳终于是在多日的疲劳后放松下了心神,就这般,静静睡着了。
床榻上的那道壮硕身影却在这时睁开了眼睛,狼狈之态却是无法掩盖其神情中的懊恼,而那种懊恼,在顷刻之后又是转变成为了浓浓的决意。
姜牧空出的手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轻轻抚弄起趴在床沿那女子的黑亮长发,眸中却是闪现无尽回忆,那回忆中,尽是柔顺的晶蓝之色,美好而纯净。
…………
皎洁月光铺洒在漫无边际的黄沙之上,这绿州黄沙交界之地的部落已经停止了一天的劳作,有的正是家人相聚,谈天说地,有的,则是已经进入梦乡。
除了部落中那整齐划一的巡逻者脚步声,天空中偶然传来的是那大漠苍鹰的阵阵嘶鸣,隐隐间,有着几分悲凉之意。
即便是快要入冬,这南蛮之地的沙漠一片的白天依旧是显得炎热,终于在阳光撤去了属于自己的最后一缕暮光后,热意渐渐开始散去,空气中偶来的习习微风甚至微微透起了凉意。
这微风不断吹拂,随着夜越来越深,将热气逐渐带走,甚至令得起夜之人都是感到些许寒冷。
这是南蛮沙漠入冬的征兆,转眼间,秋天已经过去了大半。
寒意入侵,部落中的人纷纷起来,加起了厚被子。
“阿嚏”一处精致篷帐的门口,一直尽职尽责站立守卫的姜福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大手揉了揉鼻头,又是吸溜一下,紧接着又是因侵袭的寒意打了个寒战。
“嘶
”姜福吸了口冷气,将外衣裹紧,不由感叹,“天气转冷了。”
望着天空半圆形的月亮,看来再过几日,就要正式入冬了。
双手于身前不停揉搓,终于是获得了几分温暖,即便是练肉境界身体强壮的他,在没有进阶武者、拥有武者真气之前,都是无法用真气之力抵御寒冷。
“啊,对了。”姜福一边搓手,忽是想到了什么,于是掀开帘幕,向里看了一眼,那床榻上的身影一直都是只一件薄薄的白色外袍,怎么看都是很冷。
姜福对于那杨蛮大人,只是敬畏,虽然之前的小插曲让他认为此人性格古怪,但是那般实力,太过震撼,尤其是他的年龄……似乎,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
“唉,姜潮大哥!”姜福刚是这般想着,熟悉的脚步声便是进入耳畔,循声而去,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今日夜里,依旧轮到姜潮带队守夜。
“小福子,”姜潮带着一对人马,轻手轻脚,却是快步走近,一把将姜福拉到身前,忙是问道,“杨蛮大人,现在如何?”
姜福忙是回答:“自从傍晚时分昏迷到现在,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
姜潮闻言,哦了一声,旋即低声道:“务必将杨蛮大人照顾周到,我刚刚从芳姨那回来,首领大人,已经没有大碍了,接下来,恢复只是时间的问题。”
“真的!”姜福满是兴奋,不由抬高了音量。
“小声点!”姜潮虽然出言苛责,但面庞之上,同样是掩盖不住的喜色。
“哦,对了,”姜福忽是想起了什么来,“姜潮大哥能否替我在这附近探查一番,天气凉了,我想着去为杨蛮大人准备一床棉被。”
姜潮笑着点头,示意姜福随意。
“从今天起,我要向杨蛮大人看齐!”姜福小跑离开,口中喃喃自语。
原先的他或许对杨蛮还存有些许戒心,但是如今,这种戒心尽数被一股浓浓的崇拜所取代,此时的杨蛮已是俨然成为了他心中的标杆,追逐的对象,哪怕二者的差距可能只会被越拉越远。
望着姜福的身影越来越远,姜潮摇头轻笑,首领大人体力恢复,这对部落的所有人来说,都是好消息。
过了今日,姜潮就正式满二十一了,村落里,爱慕他的女孩子可以说是数不胜数,但他从未醉心于儿女私情。
姜潮从小丧父丧母,是首领大人将他抚养长大,这般恩情,无以为报,只有倾尽全力地辅佐那个人保卫好部落而已。
十五年的勤修苦练,如今的姜潮已经是武者小成强者,虽然这般成就相比杨蛮来说还差了太远,但可以料想,再过不久他就能够成为姜氏部落的扛鼎之人。
…………
好冷、好热……
唔……
帐篷内,床榻上的那壮硕一身影一声闷哼,面色正是在红蓝两色之间来回改变。
这种感觉,仿佛上一秒身处炼狱火海,忍受那万种真火燃烧炙烤的痛苦,而
下一秒却又坠入无尽冰窟,被那寒冰冻水的冰寒刺骨折磨,而且这般过程反反复复,不止不息,仿佛一定要将他的身体折磨到不堪忍受才会结束。
好、好难受……
唔……呃……
来自床榻的闷哼之声越发透着难受之意,一个接着一个。
呼……
不知过了多久,对于杨蛮来说仿佛过了一辈子,随着一道轻轻掌力挨在胸口之间,那痛苦之感竟然突然间,伴随着一股莫名的气流,逐渐褪去,转而自胸腔蔓延的,竟是一阵阵舒畅感觉,令他又是忍不住想要轻哼出声。
隐约间睁开眼睛,只是模模糊糊地看见两道人影,其中一个,自己还有几分熟悉之感。
“好了,他已经没事了,按照约定,你得和我走了。”其中一个人低声开口,那声音,透着几分嘶哑,不甚好听,引得床榻上的杨蛮一阵皱眉。
“咳咳,姜彬。”另一人轻咳一声,刚是低声开口,却被粗鲁打断。
“我不叫姜彬,叫我玄彬!”那嘶哑声音语气有些愤怒。
“玄彬,”那人无奈哀叹了一口,旋即继续缓缓道,“至少,过两天,等到……”
“不行!”那嘶哑男声似乎满是气愤,断然拒绝,语气中透着不容拒绝,“你知道我家门主的脾气,这没得商量!”
帐篷之内,忽然是陷入了一阵沉默,片刻之后,那无奈男声终于再度响起:“好,我跟你走。”
那故意压低的男声落下,篷帐之内忽是卷起一阵微风,吹得床榻上的杨蛮微醒过来,脑中隐隐有些不清晰。
刚才那个声音,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刚是这般想着,门口的幕帘又是被掀开,一阵冷风随之灌入,令他不由一阵哆嗦。
好冷。
暗沉的篷帐被油灯打亮,四周一下子感觉温暖了几分,随着亮光的出现,轻柔的脚步声缓缓。
“杨蛮大人,你醒了!”
杨蛮模糊的眸中依旧没能看清来者模样,但从那惊喜的声音中,能够判断,这是姜福,于是费了些气力,微微点头。
“太好了,要不要阿福去给您端些茶点什么……”
杨蛮摇头,将那后面的呶呶不休全部略去了,只是眼皮沉重,再度紧紧闭上,不一会又是睡了过去。
姜福反应过来时,杨蛮已经再度入睡,赶忙是拿起一旁的被子,将之铺在了杨蛮身上,将四处缝隙小心揶好,才是提起油灯,缓缓离开了这里。
此时,姜牧的帐篷外,姜芳端着一盆清水,轻轻撩开帘幕,满面笑容地看向里面,然而那笑容却是在下一秒定格。
梆!
那手中铁盆竟一个没拿稳,重重摔在了地上,随着一声巨响,清水也是洒了一地。
一旁侍卫见到芳姨这般惊恐模样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忙是掠过身去,随其目光,向内一探。
此时的床榻上,竟然空无一人!
首领大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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