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皮革作坊的卧室中,唐纳德的情绪逐渐变得激烈。
“他不会杀你的,他连狗都没有杀,他如果想要你的命,用不着这么麻烦。”
他说话的对象是马克西,他好吃懒做的儿子,因为昔日的一些原因,他们还在格鲁尼亚时,就以叔侄相称。
唐纳德已经连着说了三个小时,可是马克西依旧不愿去巴雷特城堡的工地。
“就算是不杀我,他也会折磨我的,那个牛头人现在就在工地上当劳工,他一定是要把我给交给那个该死牛头人。”
马克西声音带着哭腔,脸上写满了恐惧。
“你就这么怕他?一个月前他还是你手下的伙计,你不就是拿了他两个银币吗?我已经百倍补偿给他,你还在怕什么。”
“不,不,我骂了他,还打他,不让他吃饭。”马克西摇着脑袋,眼泪和鼻涕流在胸前也毫无察觉。
“你去让他打一顿,踹你两脚,然后你饿上一天,他才十来岁,那么老实的一个孩子,他能把你怎么样?”
唐纳德越说越气,拿起一个做工不算太精致的花瓶,两次想要砸碎,最后都收住了手。
马克西只是大哭。
“废物。”唐纳德一把掌把他扇翻在地,“长这么大没一点用,白吃我这么多年的粮食,我要是像你这样,早和你祖母一起饿死在西北高原,哪还有你。”
“呵、呵、呵、呵……”马克西到地上,捂着脸颊和嘴巴,一边哭一边笑,“我白吃了你粮食?这么多年,我还没有你那条老狗吃的好,如果林恩是要你那条狗去送死,你是不是要去和他拼命?”
唐纳德有些后悔刚才粗暴的行为,原本想要伸手去把儿子拉起来,可在听到这一番话后,气得指着马克西说不出话来。
窗外夜空中的星辰正在逐渐隐去。
再过一会,天就该要亮了,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
唐纳德无力地坐在地上,看着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垂头丧气地说道:
“你要是不去,我们父子两个就坐在这里等死吧,他昨天和我说了很多,他不是一个滥杀的人,否则我们昨天就死了,他要收购作坊,这是在救我们。”
“但要是今天再违逆他,我们都活不成,巴雷特上位,杀人是最好的立威方法,这是我们自己在往他枪口上撞,怨不得别人……”
唐纳德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是在自言自语,像是在说着遗言。
马克西的哭声停止了,他看着唐纳德此刻模样,想说什么,刚要开口却欲言又止。
唐纳德再次缓缓开口:“去吧,儿子!他林恩即便是天才,也才七岁,他或许只是想要你去给牛头人道个歉,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沉默许久。
皮革作坊的卧室中传出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
那个做工一般的花瓶终于还是碎了,只不过动手的是马克西。
在天亮之前,马克西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体面的衣服。
伴随着东方微微升起的光亮,向着巴雷特城堡走去。
唐纳德看着马克西离去的背影,叹息了一声,自语说道:“儿子,如果林恩要的是贝克的命,我会和他说这么多吗?”
…………
在林恩从皮革作坊回来后的第二天早晨,胖子管事马克西提前来到了城堡到门口。
据看门的老皮特说,天还没亮这个这个小胖子就到了。
一个人来的,就楞在那里,喊他只是应声,也不搭话。
这让拥有荣誉骑士勋章的老皮特,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这一点他在给林恩说事的时候特别提了一句。
林恩在看到马克西的时候也很些意外。
前一天还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家伙,这才过了一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那决绝的眼神,那凝重的表情,沉重的脚步和勒紧腰带。
这一切融合在一起,可以用一个词语概括——视死如归。
亦或者所叫破罐子破摔。
摔罐子是需要大勇气的,尤其是自己就是那只罐子的时候。
当他再一次站在林恩的面前。
林恩既没有再用长剑吓他,他也没有再害怕得尿裤子。
和林恩四目相对,他非但没有后退,然后硬着头往前走了一步。
马克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在林恩要杀他时,该用什么样的模样赴死,他都有考虑过。
不管林恩是要杀他,还是要打他,还是要当众羞辱他,他都做好了准备。
但是预料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林恩在看过他一眼之后,甚至没有和他打招呼,直接转身回城堡去了。
“他这是不愿意亲自动手吗?”
马克西如此作想,他觉得林恩应该是不想亲自动手,那么这时候就该他的爪牙出场了。
或是是昨天三个凶悍的侍卫中的某一个,也或许是就是那个曾在他手下做伙计的小牛头人。
西蒙来了,作为一个被埃蒙子爵从贫民区带出来的孩子,在他的心中,他就是巴雷特的爪牙,领主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无需理由。
“你,过来。”西蒙朝着马克西招手,他左手习惯性地搭在腰间的剑柄上。
“你要干什么。”马克西的声音有些颤抖,当死亡逼近时,他发现自己依旧没有做好准备。
“姓名,年龄,在这儿签字,你应该识字吧,那你应该先看看协议内容。”
西蒙递过来一份《建筑劳务雇佣协议,马克西茫然地接过,有些不知所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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