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陆成萱的举动却是被那卧榻上的人瞧了去,忍不住笑了出声,爽朗的笑声更加让陆成萱皱眉了。
“当初来的时候胆子那么大,都进了狼窝了,才意识有危险?”
双绣纱帐被掀开,卧榻上的人影也缓缓进了眼前,他的身影极为修长,身穿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上面缀着一枚羊脂玉,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恍若前世般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少年摆摆手,招呼着陆成萱到红漆木椅上坐着,又动作娴熟的替陆成萱斟了杯茶,笑道,“别担心,我金缕阁可是开着门堂堂正正做生意的,不做那些打家劫舍的腌臜买卖,不然,凭你再小心警惕,觉得可能逃得过我们金缕阁众人吗?”
陆成萱依旧沉着脸。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任谁被突然带去了陌生的地方,都会心生警惕的吧,不然难道要老实的等着被卖不成?
她不防备才是真的有问题好吧?!
陆成萱也算出入金缕阁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俊朗少年,从前怎么没有听闻金缕阁背后的东家竟是这般年少?
“来喝杯茶吧,暖暖身子。”少年却是淡然的笑了笑,无视陆成萱的防备,又径自给自己斟了杯茶,“吴伯什么都好,就是这喝茶的品味不大好,说了很多次这六安瓜片要提前温杯再放入茶叶,可他总记不得,平白的让这鲜醇的滋味打了折扣。”
少年扁了扁嘴,眉毛上挑,“可惜家父不允许,不然此情此景再加上此等美人,来些热酒才是真正的享受人生。”
老头子管的就是多,哪怕出了府也被束手束脚。
陆成萱容貌娇艳,看起来的确是让人赏心悦目,少年这才起了兴致挑逗几句。
若是这少年言辞正经,陆成萱倒是会继续防备,可这少年处处轻佻到很是坦荡,茶呢,陆成萱没有那个心情品,只是退出房门的脚步停顿下来,将怀中包袱递到了少年的面前。
“东西都在这里了,一件坐屏,两套被面,还有些许小件的荷包香囊手绢等等,您估个价吧。”
少年薄唇轻启,目光饶有兴致,“前几天送来的那些帕子香囊也是出自你的手笔吧,虽然绣品刻意打了一遍浆水,看着有着岁月的痕迹,仔细打量却是能从针脚上看出来是新绣的成品的。”
“说吧,你是谁?”
“如此大费周章又有何意图?”
原先他们的确是以为有人拿着宁绾生前所绣的绣品来赚钱,可后来仔细发现才看出来那些绣品上的端倪,再加上眼前这些没有过了浆水的……
一切的疑惑也便能迎刃而解了。
那就是这绣品是眼前的小丫头所绣,都是一些新品,只是为何这手艺针法和宁绾那么相像……那就只有那去世的宁绾,还有眼前的人才知晓真相吧。
少年佻达的笑道,“我们金缕阁可不收来历不明的绣品,到时候不好说法。”
陆成萱脸色微变,她打了浆水的方法只有绣工上乘的绣娘才懂,何以眼前的少年能轻易发觉?
他的观察力有那么细致入微吗?
“这些绣品是我亲自所绣,并非什么来路不明。”
强压着心中的不安,陆成萱眸中的惊骇一闪而过,“没什么意图,只是不想多费口舌,给自己多惹麻烦罢了。”
“况且,你们金缕阁既然是开门做生意的,我的东西又能保证来路清白,这笔买卖只问你做还是不做,至于为何我要过一遍浆水,没有必要非要同你们解释清楚吧。”
“金缕阁可没有这么一条规定。”
“也是。”少年蹙眉认真想了想,切入正题,“有兴趣做我们陆家常驻的绣娘吗?”
“没有。”
陆成萱想也没想的拒绝。
“你……到是很干脆。”少年略有几分惊讶,随后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你不是很缺银子吗?”
如果不是缺银子,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出自己的绣品来金缕阁寄卖,可眼前给了她条康庄大路她却丝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真是个……
奇怪的人呢!
“为何还不愿意做,是不了解我们金缕阁对待绣娘的优渥条件吗?”少年耐着性子。
陆成萱摇了摇头,她不是不懂,恰恰是因为很了解才拒绝的干脆。
金缕阁对待有真功夫的绣娘很是宽厚,也很自由,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还会依照绣品件数,大小来多加分红,平日里若是想要待在金缕阁中会安排好上房,安静雅致无人打扰,若不愿意也可以待在自己的家中,包吃包住。
重生后要是陆成萱流落街头,可能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投奔到金缕阁,但她现在是堂堂陆家的小姐,就算是庶出继女也是代表着脸面的,一次两次来卖卖绣品补贴用度也就罢了,常驻绣娘可不成,那便是肩上多了责任。
金缕阁的绣娘签的是活契,最短三年起算,每月除了完成金缕阁一部分客人的预定之外,还要上缴三件自己的绣品以作库存储备。
三件自己的绣品简单,可那部分客人的预定就有些棘手了,有些泼辣的客人仗着自己人傻钱多地位高,口味刁钻的厉害,为难起你来都会让你数次怀疑人生,绝望到极点,陆成萱没有时间去应付这些。
“你若是不想做这笔生意我走便是,这些绣品总不会是卖不出去的。”
陆成萱实在是不想和这种心机深沉,一眼看不穿的男人打交道,那样深邃的眼神看着是在笑却深不见底。
准确的说是,陆成萱不大怎么想和男人打交道。
她对男人死心了。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都是没心没肺的王八蛋!
陆成萱并非是在吓唬少年,而是真的打算收起包袱离开,收绣品的地方多得是,最多价格没有这里高而已,吃点亏也算是安全。
谁能想到本事好好的生意和吴管事接手就可以了,半路突然冒出来个少年生生的搅和黄了。
不想那少年却眼疾手快的按下了包袱,薄唇轻启说道,“双凤坐屏需要我们金缕阁自己整烫装裱,要算成本费的,两套苏绣被面做的倒是精巧,正好保定有位夫人正高价求倒是可以给出来一些价格,剩余其他的荷包香囊小物件……”
陆成萱搭上包袱的手用力。
少年唇角扬起的弧度越发的深了,“急什么,我不过是在跟你详细说了一下市场价格吗,就这么没耐心?可不像是能一坐一整日绣花的好绣娘。”
陆成萱眼底泛起薄怒,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我知道。”
她自认为自己的耐心已经很好了,不只是因为刺绣需要心静如水,更因为两世的磨练让她已经沧桑心老,像被如此激怒的次数还是屈指可数。
好像她心里作何所想都能被人看穿,但她却看不穿别人的那种憋闷的感觉。
着实不太好。
“三百两,我全买了。”少年不再逗趣陆成萱,怀中掏出来三百两银银票,递到了她的面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任何钱庄都能兑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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