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想忘记的伤痛,便越如同刀子一般扎在心口,疼的她无法呼吸。
时间飞逝。
那些伤痛不但没有被时间冲淡,反而越来越深。
又是一年年节。
宁家已经满含冤屈四年。
她的姐妹还在掖庭受苦,她的兄弟还在边关受累,她却因自己一时懦弱生出了轻生的念头,白蹉跎了四年的光景。
“老天眷顾,给了宁绾重新来过的机会,宁绾势必要给宁家讨个公道,势必要仇人偿命,断然不会让苍天浪费了白白给新的生命。”
夜幕中的烟花越来越密集。
焰火一瞬间的光划绚丽,却稍纵即逝,就好像人的一生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成萱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拔,抬头只见却陡然发现廊下站着一道身影。
方才夜晚灯火太暗,陆成萱的目光心思又全然放在满天烟花之上,本没有注意,但现在……
不知怎么的,陆成萱的心中竟然越发的不安起来,看着那道身影,颇有些熟悉,而且看着那身影站着的姿势,怕是已经有了好一会儿了吧。
自己竟然浑然不知。
陆成萱悄无声息的抹掉眼眶流出的泪,低着头想要不被察觉的回到自己的院子。
不想黑暗中,那身影却转身,挡在了陆成萱的前面。
“你就是小五?”
低沉沙哑的声音出口,让陆成萱呼吸一滞。
陆成萱在府中排行第五。
陆周氏称呼她成萱,赵祗云连名带姓的喊着陆成萱,陆元成见面只等着她问好,绝对不会主动喊她,其他姨娘更不必说了,都是跟着喊五小姐,能这般随意的叫出小五的长辈,陆家就只剩下了……
大夫人的亲弟弟,陆家子女的舅舅,也是……她前世十年相伴的夫君……
赵祗令!!!
陆成萱只觉得顿时浑身僵硬,如遭雷击,一时之间目光更是忘记如何自处,就这么直直的盯着来人的一双墨眸。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陆家?
已是三年未见,赵祗令比从前成熟老练了许多,又瘦了些许,然而,无论多大的变化,这张脸,这五官轮廓,怕是陆成萱就是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明知道她重生之后是这人名义上的侄女,明知道相见是迟早的事情,可陆成萱……
到底还是没想到,会是这般的猝不及防。
她还没准备好。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是她还没准备好如何同赵祗令相见,以什么样的身份姿态和赵祗令相见。
这猝不及防的相逢恍若隔世,已经尘封许久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有初见时的倾慕情愫,有那十年的相融以沫同甘共苦,然而最让陆成萱刻骨铭心的,还是宁家的血海深仇。
仇恨将其他的心情强行压制,只剩了猩红的双眼和控制不住的怒火。
陆成萱站在原地,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片刻之间指甲已嵌入掌心,温热的鲜血划出,在掌心流淌。
“长得这样大了。”
陆成萱没有出声回答,快速的低着头,没有让赵祗令看到她眼中的怒火。
而赵祗令也并非恼怒,而是蹙眉盯着她,“怎么不回答?你很怕我?”
怕?
陆成萱怕赵祗令干什么?
她是恨……
她不敢再去看赵祗令的那双眼睛身前的那双手,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崩溃的找赵祗令索命。
可这样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杀不了赵祗令,也无法替宁家翻案正名,就连自己隐忍多日的筹谋也将付之一炬,这点心知肚明陆成萱还是有的。
气氛一度凝结冰冷到了极点,甚至比院子里面飘落的血花还冷。
陆成萱死死的咬着牙关,赵祗令只觉得奇怪。
这孩子当年入府的时候他见过几面,不过是有些胆小不敢见人,可今日一见周身的气势和感觉竟截然不同,更有几分熟悉。
“抬头。”
赵祗令薄唇轻启,幽幽的吐出了这么两个字却无限威严。
权势是个好东西,无论多么干净的人,身在其位也会逐渐趋炎,简单的两个字却再无半分的温润,只有权势。
陆成萱俨然没有听到一般,纹丝不动。
赵祗令目光一沉,脚步再度靠近,跳动的胸膛靠近陆成萱的身前,陆成萱似乎能嗅到他身上那淡雅的兰花香气。
“姐姐……!”
正在陆成萱深深吸气快速思考如何摆脱赵祗令的时候,身后响起了陆成御清脆的声音,“原来你在这!”
“可让阿御好找啊!”
小小的身子挪动着笨拙的脚步快速的向着陆成萱靠近。
“舅……舅舅。”
陆成御同样有些害怕的瞥着赵祗令,却还是壮着胆子的拉着陆成萱的手。
小小的人手却是很软很温暖,让陆成萱周身的冰冷也有了缓和。
“舅舅,祖母正在四处寻找姐姐,我们便不打扰舅舅休息了。”
话落,也不等赵祗令开口,陆成萱就已经被陆成御拉离开了原地,北风呼啸,肆虐的吹在脸上,宛若刀子刮着一般疼,两道身影离开了赵祗令许久才停了下来。
赵祗令低垂着目光,怔怔的望着陆成萱方才所在的方向,目光萧肃,背影落寞。
“大人,大人……”
文远一路带着小跑,气喘吁吁的到了赵祗令的面前,“冀州出事了。”
赵祗令抬头,眸光凝重,随后更是直接随同文远向着院外走去,“去告诉夫人一声,我便不留下用膳了。”
赵祗令刚到陆家,便又匆匆离开,暗处观察着赵祗令动向的陆成御着实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发作为难。
“姐姐,你没事吧?”陆成御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担忧的看着陆成萱,“还以为你去哪了呢,不想姐姐竟然是被舅舅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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