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您放了我儿子。罪妇任凭您发落。”骨肉亲情之下,温瑜双膝跪地,重重地拜了一拜。而呼延良却还是沉默,让温瑜心慌的沉默。一瞬间,温瑜只觉得呼延良坐在王座之上,很近却很遥远,很熟悉却很陌生。
她一时间竟然判别不出来他的情绪,他仿佛是下一秒就要宣判自己的死刑,又仿佛是下一秒就能浓情蜜意地同自己如胶似漆。
温瑜空翻踏起,拿起桌边放着的自己的弓箭,拉满对着呼延良的胸口。涂匡见状拔刀欲上前,帐外亲兵也拔刀冲进殿内。
温瑜拉满弓的一瞬间,便是要赌一把,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便是身家性命。
温瑜赌的便是,呼延良的情深。她赌的便是,纵使四年过去了,他爱她,也如她爱他一样,一如既往,从未消散。
“温瑜公主请您三思。”涂匡自然晓得温瑜与王爷的事情,也知道即使她已不是王妃,在王爷心里仍是位高权重,涂匡断然不敢上前。
“涂大人,你带着王爷的亲兵下去吧。你猜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箭快?”温瑜眼下也不客气,大有真要拼个死活的架势。
“四年,你功力已跃至九段上?”呼延良环顾属下亲兵,虽没有涂匡的实力,但也是上乘刀客,加之涂匡,温瑜语气里竟仿佛有十足把握一般,“你们先下去,没有本王命令任何人不得闯入帐内。”
“王爷!”涂匡等人不敢退。
“她不会伤我。”此话一出,温瑜便知晓,她赌赢了。方才的怒容强面,不过是呼延良的强撑罢了。
涂匡带着亲兵退去,温瑜这才将弓箭缓缓放下。
温瑜的语气缓和下来:“怎么不穿护甲?”既然已猜出呼延良的心意,四年之后千辛万苦地再遇见,温瑜压根就没准备再错过他。
“你要本王的命,本王有不给的道理?”呼延良在心里不知骂了自己多少句没出息,不过是个女人,四年时间,竟毫无长进。
”你……”温瑜愣了一下,听出了他话里的调戏,“简直是胡闹!”
“既然你连没入王府为奴、充军妓都不在乎,那不如,就跟着本王?”
温瑜笑了笑,眼神里是呼延良从未见过、勾人心魄的妩媚:“王爷这意思是,要罪妇做妾?”温瑜五官生得娇艳,明明未施粉黛,但只是眉眼弯弯地一笑,却就要将呼延良的心魂统统摄去。
“怎么?你不愿意?”呼延良靠近了些,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贴得更近些。
“罪妇还以为,王爷是缺个王妃。”温瑜也不躲他,眼睛直勾勾地附上来。
呼延良吻上了她的嘴角,满意地看了看她,“成交。”
一吻动情,两人久久相拥,难舍难分。
军帐中,久别重逢的爱人,心意相通的默契。明明是几句玩笑话,却藏着最真的情深。一句轻巧的成交背后,遮盖着不知多少的苦心孤诣。
吻也吻过了,温瑜又装出清风之势:“成交什么?!”明知故问。
呼延良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这四年你欠本王的,本王一点一点都要你补回来。”
是要补的。这四年的相思成疾,这四年的孤枕难眠。他都要补回来。连带着他对她缺失的四年照料与宠爱,他都要一并补回来。
温瑜心里十分想说好,但此时此刻,想到尚且不足五岁的孩子,她还是犹豫了。她已经不是孑然一身,她有了她必须保护的人。她至少需要为孩子找到一个安身立命的办法,她不能让孩子陪她一起回到西京,卷入那个随时可能丢失性命的无声战场。
呼延良这才想起了正事:“莫肃那一箭是你射的?”
“不是。”温瑜知道他心里打的坏主意,娇嗔着故意同他闹。
“我派去捉拿莫肃的队伍内并无弓箭手。况且,莫肃九段水准,听音辨位的能力,旁人的箭,射不中他。”
“今夜交战混乱,听音辨位无用武之地。我乃郡王妃,为何射杀我夫君?”
“你若执意与本王这般闹,本王不保证塔尔的安全。”呼延良这下倒是也发现了温瑜的软肋,若是不听话,便又提起了这一茬。
温瑜绕着帐内四下看了看,站定在呼延良的战袍前,身手抚摸着袖口的潜龙纹:“若我不射这箭,王爷该不会真的以为能让莫肃束手就擒吧。”
“这锦囊也是你的?”呼延良从怀里掏出锦囊,此战之前,深夜有人闯中军大帐,匕首将此锦囊钉在桌面。
“什么锦囊?”温瑜将弓箭背好,箭筒挂好,走上前去细细察看,“王爷在城内有密探?”
“不曾。”
“那……”温瑜摇摇头,继续说下去,“莫肃那一箭是我射的,箭头我涂了麻醉药效的药草,否则以你手下的水平,不可能抓得到莫肃。”听闻呼延良率军攻城,只是一瞬间,温瑜甚至都没有犹豫,便做了选择。
“为什么帮我?”
“我生死属于温都草原,既然父汗已率部归顺于呼延国,呼延国利益便是温都城子民的利益。”温瑜仍是在自说自话。
“塔尔知道吗?”呼延良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面前还在演戏的女人。
“知道什么?”温瑜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后退了一步略有提防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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