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氏这回也没劝,也没拦,就这么陪她坐着,由着她在自己怀里痛哭了许久。
直到尹氏的棉袄都湿透了,这才轻声道:“这几天保不齐得出门呢,眼睛肿了怎么见人?”
余绽这才昏昏沉沉地停了下来。
看着她这幅样子,尹氏知道今日的正事是说不成了的,便扶着她躺了下来,让她且睡一会儿。
又吩咐底下人:“阿镝回来,就说我的话,她主子伤心过度,怕是要缓一缓。不论有什么事,也等明天再说吧。”
自己且去了。
这些余绽一无所知,倒头便昏睡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极不安稳。
噩梦连连。
一会儿梦见宫城里漫天大火红透了西半边;一会儿梦见赵阿监一刀杀死了日新,然后自己也回手自刎;一会儿又梦见皇兄站在父皇的牌位前放声狂笑;一会儿又梦见母后娘娘倒在凤榻上,七窍流血;一会儿就梦见自己被沉入了太液池底,池水沸腾起来,呛得自己十分难受……
余绽辗转反侧,满身大汗。
似乎有人在遥远地呼唤她,她竭力想要回应,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音。
“师兄……师兄……”
就像是救命稻草一般,余绽在梦里大喊着这个唯一她能够吐出的字眼。
可是出现在她梦里的钟幻却被人用乱箭射了一身,倒在地上,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不不不!
那不是我师兄!
那个人绝对不是我师兄!
余绽拼尽全力地否认。
虽然那张脸的确是钟幻的脸,那具尸体也像是自己猜测的那样身穿铠甲,可那个人在死去的前一刻脸上满带着对世间的满怀仇恨——
那不是我师兄!
不是!
他绝对不是我师兄!
“你不是我师兄!你不是!”
余绽凄厉地大喊一声,猛地睁开了双眼。
“小娘子!小娘子那只是噩梦!”
阿镝焦急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呵……
是梦。
自己做梦了……
余绽全身松懈了下来,立即便觉得头重脚轻,咽痛鼻塞,咳了两声,开口说话:“几时了……”
可是声音已经嘶哑难听。
“快到五更天了。小娘子怕是风寒,浑身火烧似的烫。好在刚才出了一身大汗。”
阿镝手快脚快地抱过来一床干净暖和的被子,把余绽包了起来,抱到一旁,然后将床上已经汗湿透了的被褥枕头都换了干爽的,再抱她回去躺下。
这才端了温水给她喝,轻声细语地禀报:
“尹娘子临走嘱咐了她们,怕是小娘子这一冬累得太狠,须得好生歇歇。
“等我回来,看见小娘子被梦魇着了。不过一时又安稳下来,也就没打扰您。谁知入夜就发起热来。
“尹娘子立即请了大夫来看,又熬了药,您昏着就给您灌下去了。那时候您还挣扎来着……
“后来您睡了一会儿。汗出的多了。我本来想喊醒您来换衣裳被褥的,可您似乎又被魇着了……”
温水入喉,舒服了许多。
余绽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茶碗,有些恍惚,半晌,低声问道:
“我梦里都喊什么了……”
“嗯……含混不清的,只听见喊,师兄别死,又说那不是师兄……”
阿镝低下头也看余绽手里的茶碗,掩下诧异眼神,也压下了心头的疑惑。
她分明还听到了小娘子在喊什么……
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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