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正厅已升起莹莹烛火。
正中间宽大的方椅上端坐着江府老爷江书。
江书已年过四十,依然相貌俊朗、风流倜傥。
这也使得他生养的儿女各个容颜标志、身姿悦目。
芳龄不超过二十岁的未婚女子!
父亲至少做了六年京官!
嗜血将军的选妻条件如此古怪、稀奇,偏偏他三个女儿全部符合!
而如今太后在凤仪园中亲办宴席为其择妻续弦,江家自然也收到了宫里送来的请帖。
说来也是讽刺,六品工部主事,芝麻绿豆般的小官,第一次接到皇家邀请,竟然是因为这档子狗血事件!
做父亲的,自然不想亲手将女儿推进火坑。
可是,红灿灿的请帖,已在手中放至温热,躲是躲不过去了。
“爹,反正女儿不能去!”
妆容精致、一身华服的庶女江暮烟直截了当。
她前年以惊鸿一舞,夺得了二年一度的百花大会魁首,艳名响彻京都城,无数豪门子弟争相示好。
随便挑一个成亲,将来她都是高门大户养尊处优的贵夫人,才不想嫁什么嗜血又不举的军侯!
她用丝帕半掩着面庞,做出悲泣的样子。
“女儿若去了,方公子定会伤心不已!”
江书心头一紧。
自从二女儿江暮烟得了百花大会的头名,工部侍郎方兴瑞的儿子便被她迷得死死的。
不但极尽所能地讨好女儿,也不时来巴结下自己。
他在工部的日子越来越畅快,人人高看一眼。
若是被方公子知道,是自己亲手将烟儿送给嗜血将军糟蹋,指不定会在他爹面前说自己多少坏话。
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江书沉吟片刻,目光望向角落里的江暮云。
对外,她是江家的第三个女儿,对内,她不过是前些年被满门抄斩的大舅哥遗孤。
本就是罪臣之女寄于家中,若是此次前去,被军侯选中,倒是能为江家摆脱一个负担。
小妾秦氏见他看向江暮云,心里一慌,媚笑道,“老爷,山儿去了许久,也快回来了。咱们早些议完,我去为他备些小菜。”
得秦氏提醒,江书猛然觉察,不可!
江暮云原是正妻张氏兄长之女,已没入奴籍。
被不知死活的张氏上下打点,带入江家。
一进门,便将儿子江暮山的魂魄勾了去。
曾经他与秦氏数次反对江暮山的爱意,都未有成效,甚至儿子还曾以弃官私奔为要挟。
这江暮云不被选中还好,若是被选中,那江家唯一的希望——江暮山,恐怕是要废掉了!
江书看了看江暮烟,又看了看江暮雪。
秦氏慌忙又说道,“老爷,烟儿在京城美名日盛,倾慕于烟儿的达官显贵之子数不胜数。只待妾身与您商议后,选一高门显户的亲事,便能为咱们江家光耀门楣!”
江书听罢,默默点头。
他曾经就是借正妻张氏兄长之力,由八品升至六品工部主事。
若是再能借由女儿亲家之力,升上几级,倒也是美事。
江书权衡利弊之后,发现确实大女儿最没用处,便直接看向江暮雪。
“姐妹三人之中,你最大,此次宴会,你便代表江家女儿出席吧!”
小妾秦氏与女儿江暮烟对视一笑。
正妻张氏却心口一痛,声泪俱下。
“老爷,你怎忍心将雪儿送于那嗜血将军糟蹋!她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江书平日最不待见妻子,一听她说话就心烦。
“这屋里除了云丫头,哪个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再说,就她那般姿色,军侯也未必瞧得上她!”
江暮烟噗哧一笑,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吹弹可破的白嫩脸蛋,得意地看向江暮雪。
江暮雪的心乱了起来,不自觉地用手捏了捏衣襟。
衣襟的口袋里悉心地藏着一个宝蓝色的荷包,底面用金丝绒线绣了一个“年”字。
那荷包仿佛能给她力量般,让她瞬间有了与父亲力争的勇气。
刚要说话,只听得外间传来一老者低缓却又有力的声音,“我看谁敢叫我们雪儿去赴鸿门宴!”
江书一惊,慌忙从座位上下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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