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回来的时候,房间里并未点烛火,言木就抱膝坐在塌上,静静的看着面前一盏不停转动的走马灯。
苏荷轻轻走过去,将怀里的各色糕点堆到塌边,“夫人,这绥原的玲珑牡丹糕可是一绝,夫人可要尝尝?”
言木闻言,看了看旁边的糕点,雪白的皮酥的中间点了红色的馅料,空气中也多了一股糕点的甜香。
言木拿了一个,有些闷闷不乐的嚼着。
苏荷是极会察言观色的,她刚刚一进门就瞧出了言木的不对劲,这一路上,夫人虽然是病着的,但从未像现在这样,是伤心欲绝。
苏荷以为言木是因无法出去的缘故而不乐,故此劝道:“夫人也不必不开心,这绥原镇的冬日祭其实抵不过帝京的半个西市热闹,不过就是人多了些,挤在一处的空有个热闹而已。”
言木没有搭话,仍是默默地啃着糕点。
“夫人,这灯好漂亮,可是孟大人帮你买的?”苏荷见言木没有理她,只好换了个话题。
言木吞下了最后一口糕点:“是啊……记得把买灯钱给孟怀初。”
苏荷觉得好笑:“夫人何必如此,小小的一盏走马灯而已。”
“小?这哪里小了!”言木顺着走马灯的轮廓比划了一下,略为惋惜地说道:“占地面积那么大,肯定是不能带着上路了。”
“不过是一盏灯,奴听说那帝京城城北的崔灯人做灯最好,夫人若是喜欢,不如等回到帝京就请崔灯人做个十七八盏。”
“还不一定能活到帝京了呢……”言木哀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苏荷没听清。
言木随口敷衍,“没什么,这不一样啦”
“哪不一样了?”苏荷喃喃问着,凑近了仔细看了看,“这灯的绘纹样式与街上卖的也并无不同,夫人为何就独独喜欢这一盏呢?”
听苏荷这么说,言木倒是想起之前孟怀初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夫人?那底下那么多盏走马灯,您为就要这一盏呢?”
言木是这么回答的:“因为只有这一盏有鸢尾花呀。”
鸢尾花,鸢尾,言木忽然意识到什么,问道:“苏荷,康王给的那张帕子上绣的是不是鸢尾花?”
“是啊,夫人问这个作什么?”
灯面一面面流转,绘着紫色鸢尾的那一面在此时转了回来,苏荷似乎明白了什么。
“拿走拿走,我要睡了。”
言木有些烦躁的推开面前的走马灯,拉过被子躺下。
苏荷没有立即退下,她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夫人,要不喝完药再睡吧?”
言木没有理她,干脆把脸蒙在被子里,拒绝得不要太明显。
苏荷无奈,只好收拾了糕点,抱着灯退了出去。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言木立马就把脸上的被子给掀开了,睁着一双亮亮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黑洞洞的顶帐。
系统冒了泡:“宿主,你还好吗,需要心理咨询吗?”
“不需要。”
“可是检测到宿主的情绪异常,系统有责任和义务为宿主进行心里疏导。”
“你才有心里有疾病呢,能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忧郁一会儿,明天起来又是一位好汉。”
“………我也没说你有心里疾病呀。”
“那就别烦,下线去!”言木心里已经是颇为不耐烦了。
系统其实都知道,言木这会子的忧郁症其实是因为今晚见到的那一眼谢梦丘。她现在也说不上来是失落多一点,还是对谢梦丘无意识想起的抗拒多一点,如果言木此刻的内心戏是一道阅读理解的话,起码要从五六个层面来答。
这是一道复杂的题,系统的数据也没算出个精确的分析。
言木不想也不敢去深究这种莫名但却深久的不开心,本来脑子就够乱的,这么一来完全就是堵上添堵,还不如就任由这么放空着,让心底里的忧郁来个彻底。
虽然心里的愁绪快要溢出来了,但今夜却是难得的好眠,不会再像船上时,半夜晕晕乎乎的醒来,头痛得厉害。深度的睡眠可以遗忘一切,等言木再睁开眼时就已经是白天了。
第二日,就要出发了。
白河山一带,山势虽然险峻,但在半山腰却是有一条可以行车的道。
暗伏就在白河山的中段。
已过立冬,林中肃杀之气更甚,言木从一踏上白河山境内,心跳就开始加速,不由自主地心慌起来。
苏荷看着言木铁青的面色,担忧地问道:“夫人怎么了?可是又不舒服了?”
言木摇摇头:“没……没事。”
突然间,林中想起一股哨声,那哨声像是鸟啼一般,尖锐高亢,在林中回响不休,接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着尖哨的尾音从道上的两头的急速逼近。
言木掀开车帘一看,见前后两边果真有蒙面的贼匪举着明晃晃的大刀靠近,人数十分之多。
很快,四周就响起了兵刃相接的声音。
这次的秘密出行,为了不引入注意谢玄只带了四个暗卫,虽然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但这毕竟不是武侠片,一掌内力过去就能推干到一大片得那种。纵然武艺高强,这四人定是敌不过这足有百余人的贼匪。更何况这些贼匪也是久经实战的,个个的身强力壮,也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言木慌张的放下车帘,反观苏荷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她跟着言木兮学得一手的稳如老狗的好本事,又清楚这些贼匪都是她们一手安排的,对此她很是淡定。
言木心里却是急得跟锅热上蚂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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