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朱厚照自己不会发言,他作为皇帝要发言只会在单独召见一位或几位重臣时,这种数十人以上的廷议现场,他不可能要亲自下场与所有官员讨论一下,那样只会影响他这个皇帝的权威性,也不是他这个帝国最高统治者该扮演的角色。
而廷议的确是有数十人,出席廷议的官员除内阁阁臣与六部九卿外,还有六科言官。
大明六科言官即是吏、礼、户、兵、刑、工六科的都给事中与左右给事中,因他们的办公地点在宫中午门一带的六科廊房,也就被常称作六科廊言官。
这些六科廊言官虽然品级不高,但权力都很大,不但可以封驳圣旨,还有权利向皇帝提出谏言,以及弹劾朝臣等,反正任何国家大事,他们都能干预一下。
官小权大就是指的这类人。
而这些人很多都是刚当官不久的官场新秀,很多人都官场经验不足,或者已主动成为某些幕后大官的马前卒。
所以在廷议上,很多时候都是这些六科廊言官发言最为积极。
朱厚照穿越成皇帝后此时下诏召开的第一次廷议也是一样。
刑科左给事中刘夔此时就先站了出来:“陛下,臣议此次俺答入侵,盖因边镇强兵不足,朝廷之前以边军充京营与锦衣卫,以京兵调边镇,至少边镇防御之力锐减,故而给了俺答可趁之机,再加上俺答或以为陛下仍有重疾,大明会无暇顾及边事,而趁机南下,是故,臣认为,当立即调京城所驻边军回原边镇。”
朱厚照陷入了沉思,他猜到了刘夔这一通话背后的目的,其目的无非就是要自己把自己放在京中的精兵江彬、周琮等部调走,以此好削减在京城的武官势力,毕竟如今整个京城充溢着大量军旗校尉,让整个文官集团还是感到不安。
但朱厚照不得不承认这个刘夔还是会找理由的,直接说是边镇国防需要这些精兵,而不是他们这些文官不愿意这些精兵留在京城,这个理由,实在是让人无法反对,甚至在场的很多大臣都觉得有理。
朱厚照记得这个刘夔就在前几天就上本弹劾过王守仁,使得王守仁因此还上疏辞官。
而因为弹劾大臣不法之事是这些言官们是本该应做的义务,所以,朱厚照也就没寻到由头处置这个刘夔。
当然,如果朱厚照要向以莫须有的形式处置刘夔也可以,毕竟刘夔的确做的事违背了他的意愿,竟然敢弹劾他看好的王守仁。
不过,朱厚照知道自己作为皇帝也得遵守一些传下来的政治规矩,不然想让他落水的会不只一个杨廷和,所以,朱厚照也就还没处置刘夔。
甚至,朱厚照这些日子忙着殿试的事都忘了这个刘夔,当然,即便朱厚照没有问,他要处置刘夔,也用不着他这个皇帝亲自来。
朱厚照知道自己作为皇帝更重要的不是处置刘夔,而是搞清楚刘夔背后的人是谁,明显刘夔背后的这位高级文官才是布局者,其目的就是要借着俺答入侵这事把江彬、周琮等武臣势力赶出京城。
但此时,两内阁大学士和六部九卿皆一言不发,如老僧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整个廷议现场,依旧只是一位六科言官站了出来,而这名言官则是兵科右给事中夏言。
夏言直接奏道:“陛下,臣不不认为俺答入侵一事与边军在京城一事有关系,俺答等鞑虏非在边军不足时入侵,而是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掠边一次,今年有明年兴许还会有,如今的关键是杜绝俺答部的常年入侵;
据臣所知,北虏俺答素有大志,盘踞河套,招揽汉地流民胡化为汉人,设立板仓,类似于我大明里甲村庄,从而增加人口,厉兵秣马,积蓄粮草,而因此日益强大,其时常寇边,目的也在于劫掠人口与粮草以增强其国力,足以看出其野心不小,其志在谋天下,臣认为朝廷当有收复河套之长期计划,只要俺答失去了河套,才能使延绥一带边防压力大减,否则,不出多少年,这俺答比为我大明大患!”
夏言说完后,朱厚照差点没站出来叫好,心想到底历史上后来主张收复河套的嘉靖朝能臣啊,这眼光就是不一样,多年后的庚戌之变无疑正应了他今日的言论。
“真乃浅陋之言!”
礼部尚书杨潭倒是比朱厚照先没忍住而站了出来,当场就否决了夏言的“收复河套”之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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