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向来最不安分，如今将自己搞成这般的模样，可真是活该！”逍遥老人嘴里碎碎念了一路，手底下却没停过，一直为孟燕昭疗着伤。

孟燕昭面色苍白，却还是笑嘻嘻的道，“本以为今日怕是下不了那国华山了，多亏了师傅！”

逍遥老人手下动作猛的一重，捏的孟燕昭龇牙咧嘴，“让你嘴贫，筋骨都断了大半，还没个正经！”

孟燕昭面上却不在意，“行走江湖哪有不受些伤的，师傅放心，徒儿的体格向来是数一数二的好！”

逍遥老人却沉默了一瞬，随即微微叹了口气，“别人不知，可你用金针刺激筋脉，明明不过才四层的九天云霄硬生生被你刺激到六层去！若不是老夫暂且封了你的静脉，你便早早去见你地下的父母亲吧。”

孟燕昭眼神微微闪了闪，她轻声开口，“师傅知道，徒儿罪孽深重，便是轻而易举的上了黄泉路，也不过是赎罪罢了。”

逍遥老人手下的动作一顿，随即赏了孟燕昭一个暴栗，“呸呸呸！你这是哪里的话？”

孟燕昭额上虽痛，心中却一软，她正准备开口，又听逍遥老人碎碎念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你这种大奸大恶之辈定然像那千年的老王般，长命百岁才是！”

孟燕昭汗颜，马车在山间行驶，颠的她浑身酸痛，可孟京还有些距离她便咬了咬牙坐的端正了些。

“丫头，孟京城乱已成定局，你不如…”逍遥老人为孟燕昭上着药还是开口劝了句。

孟燕昭倒吸了一口凉气，摇了摇头笑道，“师傅，徒儿等着一天，等了太久了…”

“何况…”孟燕昭摸了摸怀中的锦囊，“徒儿受人所托便要履行承诺才是。”

逍遥老人放下玉瓶，正色的问道，“丫头，老夫且问你一句，你举兵入孟京，城中百姓你是伤，还是不伤。”

孟燕昭一愣看向逍遥老人，却见逍遥老人眸子中竟满是疑虑和忐忑，不知怎么的，她竟不敢再直视逍遥老人。

她微微侧过头，抿了抿唇还是说到，“师傅，两军对垒，没有不伤及百姓一说。”

逍遥老人却只是定定的看着孟燕昭，他花白的胡子微微有些颤，一双眼炯炯有神，“伤，还是不伤？”

孟燕昭猛的抬眸看向逍遥老人，却是苦笑一声，她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的撩袍下跪，马车狭窄仿佛要容不下她。

“逍遥山第五代掌门入室弟子孟氏燕昭，屡屡触犯门规，请掌门处置！”孟燕昭俯首，淡淡的说道。

逍遥老人看着面前倔强却恭敬的少女，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是冷清的说道，“你既然知晓自己犯了错…”

孟燕昭肩膀微微颤了颤，又听逍遥老人说道，“你纵横在朝堂江湖间，便是搅弄风云，亦或是手中剑沾了不少血，逍遥山都能容你，唯独…”

孟燕昭轻笑一声打断逍遥老人，“唯独，我举兵，定会致使民不聊生，无辜的百姓丧生，而逍遥阁向来遗世独立，绝不能看百姓受山中之人如此牵连。”

她都懂，只是到底舍不得而已。

“徒儿自知无颜再留在逍遥山，还请掌门处置！”孟燕昭唇角勾着，那向来高昂的头颅此时越埋越低。

逍遥老人的手掌握紧又松开，许久的沉默，只有孟燕昭的肩头微微的颤着。

“遵祖师爷所立山门门规，孟氏燕昭桀骜不驯，屡屡坏我逍遥山…”逍遥老人说着微微一顿，他掩下眼中的神色，“坏我山门规矩，特以掌门金印为证，逐孟燕昭出逍遥山，所言，所行，其生，其死，皆与逍遥山再无关系，并以发昭示于天下…”

孟燕昭并未急着回答，深吸一口气她缓缓磕下三个恭敬的头，有微微颤着却上扬的声音响起，“孟家罪女燕昭，自上逍遥山，多受方掌门照拂，今日拜别方掌门，感恩于掌门传业授道，感恩于掌门庇护多年，得以堂堂正正做人，晚辈在此，谢过方掌门！”

孟燕昭掷地有声，字字句句敲在逍遥老人的心间，逍遥老人眼眶有些红却是转过脸不在看孟燕昭。

他从怀中掏出一玉瓶塞到孟燕昭手中，“你此时筋脉尽封，与废人无疑，入京便是九死一生的险境，我没什么可以助你的，唯独这药可救你一命，你…”

孟燕昭微微抬头，有声音飘散在风中，“好自为之…”

马车中已不见逍遥老人的身影，孟燕昭捏着瓷瓶撩开马车的帘幕，风吹的她眼眶涩涩。

“这样便足够了。”孟燕昭喃喃的道，孟京城就在眼前，她的路也就在眼前了。

逍遥老人又复回了天门峰，他蹲坐在那悬崖边，一捧尘土飘飘扬的撒下去。

“你与我少时便结识，我自是将你当做我亲亲的弟弟，可我却做不到与你毫无芥蒂。”逍遥老人笑着缓缓开口。

无人回应他，只有空荡的风在山谷中回旋，“说到底掌门之位，老山主一直为你留着。”

逍遥老人起身，他迎着风向山下走去，往事却在他身后盘旋，将他呼啸着卷进去。

他是世家的子弟自然心高气傲，却被江湖上流浪的弃儿处处压上一头。

两人虽是情同兄弟，可掌门继任在即，他却多了私心。

与他定了亲的远亲表妹来逍遥山寻他回家履行婚约，他自然不愿，可他却知晓表妹在那杯清茶里放的合欢散。

他也知晓他的师弟就在表妹的隔壁厢房闭关。

所以邱羊二破了元神，好好的武学奇才只得去修炼那等邪功，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老山主对邱羊二失望至极，原本刻好的掌门金印都被打碎了去，那逍遥阁内立着的排位也是老掌门一怒之下，只当这个徒弟是死了去。

逍遥老人足间轻点，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到了谷底，可走了两步他又纠结的退了两步。

阳明先生的身子摔的面目全非，落在那处悄无声息。

这便是惊才艳艳搅弄了三国朝堂的阳明先生。

“原是我对你不住。”逍遥老人轻轻的开口。

燕飞景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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