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为剑看着这个干瘪老头,很容易想象,他的能力,绝非蓝先生可比。而赢下蓝先生,本就是自己的极限,况且昨天和蓝先生比试的时候,自己的压箱底的技术已经被干瘪老头看了个清清楚楚,所以,这个局,可谓是十死无生。
所以,萧为剑决定暂时先缓一缓和干瘪老头拼斗骰子的事情。
于是,萧为剑继续提问。
“那个岛上那种人与人之间老死不相往来的氛围,也是先生设计的?”萧为剑继续。
干瘪老头:“是。”
萧为剑:“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干瘪老头:“万事开头难。关键是第一批来的人,首先要让他们养成老死不相往来的习惯,后面来的人,也就跟着这样学了。至于第一批人嘛,都是我安排的,所以很容易做到,然后送去一个外面的人,等他变成一个孤家寡人,再送第二个。”
萧为剑感觉毛骨悚然,这都行?这种办法都能想到?这个干瘪老头,脑子里一天到晚到底在琢磨什么?
萧为剑:“岛上三百人,他们为什么不组织合力反抗呢?”
干瘪老头浅笑:“你终于问到了关键。”
萧为剑喝了一口茶水,等待下文。
干瘪老头:“首先,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氛围,就是防止他们合力反抗的一个最重要的设计。第二,惩罚的最好的方式,是剥夺希望。但又不能彻底剥夺,人要活下去,还是要靠希望,所以我设计了造船出海这个虚无缥缈的希望,把他们吊住。第三,我把岛上的暗桩全部都粉饰成为受害人,这样他们就算组织合力反抗,反抗谁呢?根本找不到反抗目标啊。第四,我给岛上设计了一些公平原则,比如玩骰子赢的人,次日可以不用去打鱼,但顶多一天隔一天不去,不能一直不去。再比如人人可以吃饱饭等等。有这四点,那个岛已经平稳运行了十几年。当然,这个机制也不是一下子设计出来的,而是经过几年的摸索,才最终定型。”
说到此处,干瘪老头面露得意之色。
萧为剑则感觉毛骨悚然,觉得自己以前对“处心积虑”这四个字没有理解透。这还勾起了萧为剑关于师爷杜才子的回忆,恐怕师爷碰到干瘪老头,要把自己“车轴”的外号拱手相让了吧。
萧为剑:“岛上只有钱掌柜一个暗桩?”
干瘪老头:“当然不止钱掌柜一个。不过他们彼此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萧为剑:“其他暗桩是……?”
干瘪老头:“别着急,慢慢来,我还是先说说这个钱掌柜吧,真是个人才啊。比如,我让他收集平时多余的食物,防止岛上的人在非常时期挨饿,他不但办到了,而且还从中渔利,收集了不少别人的传家宝,真是人才啊。”
说到此处,干瘪老头面露欣赏之色,浅啜了一口红茶。
萧为剑知道干瘪老头还没有说完,跟随干瘪老头浅啜一口红茶,耐心等待下文。
干瘪老头:“你和钱掌柜比过骰子,觉得他水平如何?”
萧为剑:“当时我心急,没等他把绝技使出来。我估计,和黄先生在同一水准,客观的说,比黄先生要差一些。”
干瘪老头点头:“好眼力,确实如此。但这也是个麻烦事,如何把他吊住,是费了我一番心思的。首先,钱掌柜喜欢钱,而骰子岛,给他提供了一个赚钱的场所,而且他肯定赚了不少。第二,希望,还是希望。必须给他希望,你想想,赚了钱,最终都是为了花的,所以必须让钱掌柜看到这个希望。我们的约定是,满足两个条件之中的任何一个,他都可以离岛骰子岛。”
干瘪老头开始慢慢吞吞的倒茶。
萧为剑以问代催:“哪两个条件?”
干瘪老头:“第一个条件,他玩骰子赢过我。第二个条件,他给我筛选的人赢过我。只要满足任意一条,他都可以离开骰子岛,过他想过的生活。”
萧为剑:“满足任意一条,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干瘪老头:“钱掌柜练骰子,应该练的很勤吧?”
萧为剑回忆起钱掌柜那双白净的手,回答:“应该是的。”
干瘪老头:“嗯,只要他心存希望就好。虽然这种’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只是错觉。”
萧为剑:“钱掌柜是个上进的人。可惜,这个希望确实太渺茫了。”
干瘪老头浅笑:“你以为我想放他走?”
萧为剑继续喝茶,干瘪老头肯定还没有说完。
干瘪老头:“钱掌柜还有一个作用是,为银子岛和乐子岛提供资源,比如生火之类用的小型木材,比如咸鱼,比如食盐。钱掌柜有一条渔船,你看到了吧?”
萧为剑不能否认。
干瘪老头:“平时,每天都是钱掌柜的小二驾驶着钱掌柜的船,出去打鱼。但每个月会有几天,驾驶这条渔船出海的不是小二,出海的目的,也不是打鱼,而是给银子岛和乐子岛送货。但这条船每天来来去去,岛上的人司空见惯,也就不会怀疑。”
萧为剑叹息,这一点,他也思考过,似乎骰子岛上的鱼吃不完、砍的木头有点多、盐也生产的太多了,但由于当时不知道银子岛和乐子岛的存在,就没有深究。这个设计,实在是太惊人了。
而钱掌柜所说的每到做重要的事情、有趣的事情的时候,总要先麻翻小二,这个重要的事情,显然包括送货。
干瘪老头:“至于情感寄托嘛,钱掌柜特殊的癖好,在这个有三百多个男人的岛上,发展一两个,应该不是难事。”
萧为剑马上回忆起了钱掌柜隔壁当铺掌柜那阴阳怪气的模样,感觉胃寒,马上又喝下一大口热茶对冲这种感觉。
“其他暗桩,是哪几位?”萧为剑提示。
干瘪老头:“两个船头。”
萧为剑瞬间明白了干瘪老头的蓝图,如果两个船头是他的人,事实上岛上的人“造船回家”的念头,仅仅是一种心灵上的慰藉,永远无法实现。
萧为剑苦笑。
干瘪老头浅笑:“看样子,你已经明白了我的计划。这实在是太有效了,尽管骰子岛上的人过的生活麻木不堪,只能用玩骰子给生活增添的那一点点不确定性作为短期希望,以造船回家这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作为长远希望,但这个系统,确实运作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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