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和恐惧霎时笼罩在宋惟诺面上,她起身坐到宁珂身旁,不安且焦躁地看着他。
察觉到她的情绪,宁珂直起身的同时拍了拍她的背:“有我在。”
“阿姨,我是……”
即使未开外放,安静的夜也放大了所有的声音,宋惟诺无需费力,本就敏锐的听辨能力让她听的一清二楚,她一张绯红的脸煞白。
周娜啜泣着,诉着丈夫的症状:辗转反侧,大汗淋漓,呕吐恶心。
宋惟诺跟着她的描述,想象着父亲夜不能躺平,受尽病痛的折磨,眼泪立时涌了出来。
眼前人泪流满面,耳边另一位熟悉又陌生的长辈哭泣连连,感受着她们真实的情绪,宁珂面色一凛,维持着沉稳平静,给她们信任和安全福
宁珂声音平稳有力:“阿姨不要慌张,我和惟诺现在就赶过去,您打120把和我的话再一遍,记得清住址。”
鉴于宋穆之前就有犯过心脏病,周娜先打了急救电话,再通知女儿。女儿的电话打不通,只能拨了这串刚存进手机薄的号码。
“惟诺,换衣服。”
宁珂抬手抹掉宋惟诺脸上的泪,拉她起身。
“爸爸他怎么样,有没有事?”
宋惟诺仰头看着她,眼中满是依赖和信任,就好像他没事,这世界便会是风平浪静。
面对她给的沉甸甸的信任,宁珂无法欺骗,残忍坦言:“我不知道。”
他刚吐出这四个字,手上一轻,宋惟诺浑身脱力得往床下栽。宁珂抓得急,大手揽在她胸侧用力把她提拉起来,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她也顾不得理会,兀自陷入情绪郑
“只是一个电话,你在怕什么?你怕,事情就不会发生吗?”
“我,我怕,我怕来不及。”
她一开口,便一抽一抽地哭得泣不成声,泪珠滚滚落下,随着身体难抑的颤抖掉在她的胸脯上。
宁珂担忧又焦躁,她的状态实在棘手。
“惟诺,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怕,我在你身前为你撑着。”
宁珂抬手尽可能温柔地抹掉她脸上的泪水,用纸巾胡乱地沾了沾她身上的泪珠,扫到她胸侧红色的指印子,他心疼不已。方才她脱力倒下,他情急下拉她自是没控制手劲,怕疼的她竟没哼一声。
“别怕,惟诺。”
他把纸巾塞到她手里,拿起宋惟诺脱在一旁的衣服快速地给她一件件裹上。
宁珂利落地套着衬衫,到衣帽间另取了两套黑色的衣服,装进一个黑色的手袋。他做了最坏的打算,也是最周全的打算。
抱着宋惟诺下楼时,宁珂有一种感觉,觉得她比平日更更轻了,托抱着她并未花费太多力气。
眼泪不断从她的眼睛里涌出来,她的三魂七魄是不是也溶在泪里,落进尘埃了?
他们赶到周娜所的接诊医院,一头冲向医院急救,值班医生和护士等在门口,救护车还在路上。
老居民区环境乱街道窄,给救护车进出造成麻烦,耽误不少时间,这让宁珂的心沉了下去。
结合周娜的描述,和宋惟诺之前提及的宋穆的一次病发,宁珂虽不是心脑血管科的医生,但已知不妙。或者在宋惟诺问他“爸爸有没有事”时,坏结果就在他嘴边,只是他不忍告知。
宁珂深知自己没有古道热肠,自算不得善心好人,他遇人常做最恶的揣度,遇事做最坏的打算。但宋惟诺不一样,她是女人,有着最细腻柔软的心,怀着温情与爱,可以抚摸一切恶果,与之共处。
有一颗冷硬心脏的他不忍她伤心、伤情。
呜咽鸣笛,嘈杂人声,宋惟诺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她顾不得所谓的体面与优雅,放任脚部的痛袭来,揪着一颗心,踉跄着跑到推来的急救床旁。
宋穆尚存一线生气。
“你来了,诺诺。”
宋穆伸出手,宋惟诺一把攥住,像落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拼尽全力,毫无希望。
他的手冰凉无生气,这只手和她记忆里的截然不同。
宋惟诺竭力将双手捂上,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的手。
她的爸爸有一双永远干燥宽厚的手掌,粗粝的皮肤透出力量。这只手可以托起婴孩时的她,可以护着她的背脊不让她摔跤,还可以拉着她的手悉数各式的人生。
可是,可是现在放在她手心的手,没有温度,皮肤已然松弛,手背上不知何时还生出镰淡的老年斑,粗粝的皮肤只剩凌乱的褶皱。
过了半百的年纪,于是知了命。
“宁。”
宋穆抬眸看到女儿身旁一脸肃穆的男人,这个女婿他很喜欢,诚恳、聪明、理智,有男饶担当,是女儿寻来的好归宿。
把女儿托付给他,宋穆很放心。
“哎呀,吴医生你看。”
旁边的护士指着电子血压器屏幕上消失的数字,提醒一旁的医师。
宁珂飞快地扫了一眼,本能地出手揽过宋惟诺的脑袋按在胸口,捂住她的耳朵,承接她挣扎时的拳打脚踢。
“你放手,你干什么,宁珂你大混蛋!”
不要看,不要听,最好也不要去想。
他把她揽在怀里,紧紧地按在胸口,恨不得在这一刻将她藏在自己的身体里,替她担了这份锥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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