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子来过醉仙楼很多次,喝过醉仙楼最有名的醉仙酿。但是,在他眼里,整个醉仙楼,最好吃的是馒头,比那些所谓的山珍海味要好吃的多。他一直这样觉得。只是好久好久,他没有像今天这样吃了。
三个了,还剩下了一个。
白色的馒头静静地呆在蓝色的碗中,像是万里无云的天中静静地飘来一朵白。
柳公子又端起了一碗茶水,咕咚咕咚地喝光了,然后他望向了门外的角落。
那里有几个乞丐,他们眯着眼,昏昏地晒着阳光。冬天的正午,阳光暖暖的,温柔地像最心爱的情人,适合乞丐们睡觉。他们也必须睡。因为在梦中,他们不会饿,也不会冷。等到晚上的时候,能够爬起来的人会跑到醉仙楼的门口,喊几句,“富贵发财”,讨几个,残羹剩饭。如果运气不好,只能去扒泔水桶了。
最好的收获就是现在的碗中的馒头。不过最好立刻吃完,否则会被别人抢走的。
想到这里,柳公子吞了吞口水,那个时候的馒头才是最好吃。
他看着碗里面的馒头,又有了食欲。他挥挥手,又叫来了四个馒头。
带着四个馒头,他走到了乞丐的旁边。在这个角落里,被人鄙视的角落里,他坐下了。然后把四个馒头分给那几个乞丐,自己拿着那剩下的一个馒头吃着。
那几个乞丐看到白色的馒头,每人拿了一个。
三个乞丐,四个馒头。蓝色的碗里还留下了一个,孤零零地冒着热气。
最后,一个年龄最小的乞丐把那个馒头抓到了手中,没有吃,而是放进了怀里,贴着胸。刚刚出笼的馒头很热,滚烫的馒头贴着冰冷的肌肤。
乞丐很脏,手是黑的,指甲缝里更是藏着黑色的污垢。只要是经常翻着垃圾堆的手,都是这样的。这样的手,抓着白色的馒头,在上面留下了一个黑的手印。
乞丐吃完了,然后一个老乞丐抓了一把白色的积雪,用积雪擦着手。雪很冷,手红红的,但是也干净了一点,不是那么地黑了。这个老乞丐又擦,一直到手变得干净了。
手变白了,也被冻的发红了。
老乞丐,端起放在地上的蓝碗,用干净的手把碗轻轻地放在了醉仙楼的门口。
柳公子静静地看着,把最后一个馒头吃完了。
以前,他也和他们一样,是一个乞丐,但是他自从遇到了那位夫人之后,就变了。他成了柳家的仆人,却没有成为柳家的人。
有些人活着是为了活着,但是有些人活着是为了死。只是为了在一个恰当的时候,死,并且死得有些价值,仅此而已。柳公子就是这样的一类人。
柳公子知道,自从他被那位夫人救下之后,他就已经成为了一个注定会被弃掉的棋子。
他快要死了,被别人决定的。
他不后悔,因为如果不是那一年的四个馒头,他已经死了。从那一刻起,他的命就已经不是他的了。棋子的命,自然是属于下棋的人。
柳公子朝外郊走去,他还要做一点的准备,要做一个合格的棋子。
不久之前。
镇北王府内,镇北王妃徐星彩和李安北也在吃饭。
菜,很多,倚翠正指挥着侍女将饭菜一份一份地端在桌子上。菜被摆放地很漂亮,桌子上都是漂亮的颜色,摆地满满。但人很少,只有徐星彩和李安北,忠叔正站在门外。倚翠将饭菜摆好之后,也退了出去。她将所有的侍女吩咐了出去之后,也站在了门外。
稻香园,镇北王妃的院子,只剩下了这四个人和偌大的寂静。徐星彩坐在桌前,李安北站在屋内,而倚翠和忠叔则守在屋外。
“忠叔,将柳淮生带过来吧。小心一点。”
“是。”忠叔退出去。
不一会儿,他就带着一个面目普通的人走了进来。
这人自耳边微微用力,一层胶状的面具随之揭下,面目也为之一变。
正是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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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
柳淮生躺在冰冷的白雪之上,胸口上插着一把刀,思绪飘到了很远。
李安平被人救走了。他想。
我叫柳淮生,因为我是顺着淮水流到外城的。据说,我应该是一家小姐的私生子。他想。
我快要死了。真好。他想。
希望能够被人葬在淮水里面。他想。
馒头真好吃。他想。
然后,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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