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贤不在屋里,陈许说:“一家人别说两家子话。”
“穷家富路,你打小没出过远门,万一遇到什么事,没钱可就抓瞎了。”大伯说,“家里面再怎么穷都缺不了吃喝,到了外面可不一样。你安心拿着。”
大伯继续说:“口袋里放一些零钱就行,今晚让你妈把一部分钱缝到棉衣棉裤里,火车上可别乱脱,遭了贼就不好了。”
“知道了。”
收拾完,大人们又出去说话。
屋里只剩下陈许和陈永安。
陈许又嘱咐到:“表哥,这一年小心些,不求不富大贵,平平安安就好。”
“谢谢表弟。”
“对了,火车上不要乱吃别人东西。”
“嗯。”
……
安城不通火车,陈永安只好先坐长途汽车到徐城,再换乘火车。在汽车站分开后,大伯母失声痛哭,大伯也抹了抹眼泪,陈许只能在一旁安慰,这一切陈永安都看不到了。
陈永安坐着汽车一路颠簸到了徐城火车站,买了南下的火车票,软卧、硬卧已经卖光,陈永安只好买了硬座。他在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日下午又到了火车站,在候车室的长椅上坐着,行李摆在脚边,随时准备上车出发。
中午没吃饭,陈永安就候车室里找到一个包子摊买了两个包子,将水壶用热水填满。
“陈哥……陈哥……”
声音这么油滑可不多见,陈永安回头一看,竟然是看守所里的大门牙。
大门牙依旧梳着中分,多日没洗油亮亮的。他跑到陈永安身边坐了下来。他一说话,一股大蒜味就往外窜:“你刚刚买包子的时候,我还当是认错了人,就试着喊了一声,没想到这么巧,真的是陈哥。”
陈永安屁股往旁边挪了挪:“你也坐火车?”
“对,我之前一直跑广州。这次准备去深城看一看。”大门牙身子向前一探,“陈哥去哪里?”
“我?我也去深城。”陈永安将手中的包子吃完,又喝了口水,屁股再次挪了挪。
“那应该是同一列车。”大门牙说,“这是第一次过去?”
“对,去南方看看。”
候车室外传来一声长长的汽笛声。
大门牙说:“快上车了,等会上车,我去坐你那,好好跟你絮叨絮叨这南方的见闻。你是那节车厢?”
这倒是不错,陈永安没有拒绝:“那就谢谢了。3号车厢。”
汽笛声中,南下的火车进了站服役多年的绿皮火车已经随处可见锈迹。候车室里本来的阻塞的人群瞬间开始流动,像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挤进车厢。
这个时代,火车运力紧张,可没有什么淡季旺季之分。
虽是冬日,火车里里外是摩肩接踵,热浪滔天。陈永安拎着行李,像一只鱼在泥浆里努力折腾。好不容易逆着人流挤进了车厢,各种奇奇怪怪的体味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陈永安皱了皱眉头,摈着呼吸艰难地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火车再次启动,混乱的车厢慢慢变得规整了许多,只是依旧喧嚣,天南地北的口音在狭小的车厢里相互碰撞,欢声笑语、奇闻轶事……伴随着火车的轰鸣声,一同蒸腾到云霄之外。
陈永安打量了一下周围,自己坐在窗口,身边坐着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女孩。对面坐着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也许是车厢里太热了,外面穿着的军大衣敞开,露出里面的的确良衬衫,头发梳理的很整洁,带着个黑框眼镜,手上还带着块手表。此时他正拿着一份《人民日报》在翻阅。青年旁边又是两个中年人,两个人自顾自地操着方言交谈着,陈永安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大门牙一直没有过来,陈永安也懒得理会。
窗户外面万物萧条,远处的电线道路杂乱其间,人类活动在大自然中留下一道道难以抹去的印记。
陈永安无聊的从背包中掏出一本《红岩》看了起来。
对面的青年放下手中的《人民日报》,看了看对面的陈永安,敲了敲桌面:“小同志,会下象棋吗?”
“不太会。”
“不太会那就是会了,来来来,左右无事,我们下一盘。”青年自我介绍他叫马绍宏,他从行李掏出一个精致的折叠棋盘,展开铺在桌子上,将棋子一一摆好。
开局之后,双方各走几步。
“嘿,你还说你不会下棋,这‘炮二平六’的开局,我但凡遇到,都是高手。”马绍宏扶了扶眼镜。
“就会这一个套路。”
陈永安继续下几回便没了章法,盘面凌乱,瞬间被马绍宏侵占了大块领地。不一会儿,对方炮在中路牵制,马在左侧将军,输了,陈永安没了兴趣继续再下,
正好,旁边的人要在桌子上放水,马绍宏便撤了棋盘。
又过了不久,大门牙走了过来,一看到陈永安对面坐着的马绍宏,脸色变了变,又快速笑了起来,哈腰说,“马四爷也在?”
“嘿,大门牙你不是关局子里了吗,怎么这么就快就出来?”马绍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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