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池畔画舫巡游,官家夫人的队伍在风景绝秀的湖畔转了许久,时间渐渐过了午时,该回城了。
太后在深宫孤零零呆了十年,碍于身份平时无法抛头露面,威望不够也无法和史上那些强势太后一样垂帘听政,没有权力傍身,纵然享受着世间极致尊贵的荣华,也不过是个独守空闺的可怜人罢了。
好不容易出来逛上一逛,太后竟然有点舍不得回去,并没有登上御辇,而是和侄子萧庭结伴走向长安城,沿途说着些家长里短。
人都是需要交流的,便如同陆夫人一样,膝下没有一儿半女,能有个侄子陪着说真心话便珍惜的不得了。
太后也没有儿女,作为萧楚杨的妹妹,几乎把萧庭看做亲儿子。只可惜萧庭这厮没有许不令再世为人的阅历,完全就是个十七八的熊孩子,脑回路还不怎么正常,别说贴心,不把太后气死都谢天谢地了。
竹林间的石板小道上,太后身着华美宫裙,姿态端庄的缓步行走,一帮子官家夫人也不能抛下太后,都是跟在后面。张翔手按腰刀走在太后十步之外,狼卫则五步一岗,周边不可能有行刺的机会,连暗箭都不可能射过来。
萧庭大冬天摇着玉骨折扇,闲庭信步跟在太后旁边,看起来还算仪表堂堂,只可惜那表情实在有点欠打:
“姑姑,现在侄子我江湖地位不一样啦,去国子监后,那些个夫子先生都笑眯眯的,太学生更是见到我都竖大拇指尊称一声‘萧公子’,特别是蜀王世子,以前老笑话我,现在说话都客客气气……”
短短一句话,把‘志得意满’四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太后当着外人面又不好骂萧庭,只得淡淡撇了一眼:“你做正事,夫子自然欣赏你,我历代萧家男儿,‘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是常事,你现在就沾沾自喜,等到了你爹的位置,还不得白日飞升?”
萧庭嘿嘿一笑:“不敢想不敢想……嗯,他们夸我,我都说是姑姑教的好……”
总算是说了句人话。
太后轻轻嗯了一声,缓步行走间,又想起了方才观景台的事儿,回头看了眼后方队伍中,和陆夫人有说有笑的许不令:
“对了,前些日子龙吟诗会,听说出了首佳作?”
萧庭眼前一亮,折扇一收轻拍手掌:“哎哟~原来姑姑都听说了这事儿?没错,为了龙吟诗会,我苦思冥想准备了三天三夜,写了一首《我的宰相爹爹》……”
太后带着几分无奈:“是佳作,你有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
萧庭脸色一僵,悻悻然闭嘴,仔细想了一会儿,才认真道:
“当日龙吟诗会之上,难以入眼的糟粕挺多,不过沙里淘金下来,确实有一首词比较出彩。嗯……风住沉香花已尽,日晚倦梳拢……”
“梳头!什么梳拢,你……你给我滚!”
太后脸色骤然一沉,那双绝美的眸子似是要杀人。
‘梳拢’是青楼女子第一次接客的代称,堂堂太后听见这个,自然是气的不轻。
连向来严肃冷酷的指挥使张翔都轻咳了一声,目光望向了别处,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萧庭用扇子捂住嘴,讪讪道:“顺嘴了……不是,都是国子监那般纨绔子弟乱说,让我记住了……姑姑,你知道这首词是谁写的嘛?”
太后蛾眉倒蹙,凤眼圆睁,忍了许久,终是没开口责骂,冷声道:
“许不令写的?”
“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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