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听懂了吗?”
黑鲸号众人一致摇头。
在前往铜陵都的路上,我给黑鲸号的众人上了一课,简单地讲了讲视讯监视系统的安排以及运作规律,毕竟我们要在铜陵都的几十万人中找到那个采集下鬼龙门夏尔弑神信息并加密发送的人,那么首要的任务就是渗透,最好就是直击源头,所以需要一个周全的计划。
我相信是这套系统太难了他们无法理解,而不是我通用语讲的不好——毕竟专业术语我是不会错的。
“啊啊啊啊!王八念经!”唐慕楹崩溃般地跺着脚,仰头一口干了手中的啤酒。“喂,大叔,你讲这些有的没的头头是道,可是兄弟们根本不在乎这些。”
黑鲸号众人一致点头。
“没有原理没有计划啊,没有计划就没有——”
“不是,大叔啊,兄弟们更在意的是,你答应我们的,去了铜陵都,怎么给我们搞到钱钱钱钱啊!”
黑鲸号众人又一致点头。
“这……首要任务是这个——”好像我的通用语是好了很多。
“不不不,大叔,那是你的任务,不是我们的。”唐慕楹放下手中的酒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站了起来,“计划嘛,是这样的,这次洋葱头你们跟我下船,换烟囱你们看船了,然后跟往常一样,下了船后伪装一下,去收集情报,大叔你呢,你就自己想办法吧,我可以答应你的是如果我们要走是一定会回去把你也抓上来的,你就祈祷你的事情办得能比我们快吧!好啦!兄弟们解散!”
我那个时候真的是怎么都无法想象这群难以交流的乌合之众未来是怎么和我患难与共的,当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九千院枫上这么多年学真的没有被哪个老师打过吗?
于是,我们的铜陵都之行开始了。
铜陵都,位于西海自治州的西北角,虽然不是西海的首都,但是是西海最繁华的大都市。地之联邦其他的自治州或自治领往往选择神宗神殿的所在地为首都,也就是圣城,但西海不一样,据说五十年前,也就是伴随残酷的巨龙战争突然以神明启示降临人间的“魔法”诞生的时候,西海的领袖仍然遵从政治经济分开领导的政策,于是将圣城坐落在了经济之都,而铜陵都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慢慢发生改变,由原来高度统一的纯西海血统居民集合变为了现在的多民族多血统共生,西海文化也得以和多种多样的外来文化相结合,因此这里就成为了西海最著名的旅游都市。
而九千院枫前些阵子也是在铜陵都的盾辉诗学院完成了他的地联巡回演讲的第五站,那个时候,我和老K都有在现场。演讲一结束我就开始动身前往双松镇,继续我的私人委托,也就是对血族痕迹的调查,而九千院枫因为还要处理演讲有关的各类报告和材料整理等等琐事耽搁了好几天,至于老K,他说他有私人之约要前往诺尔维斯坦圣城,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我们不同路,现在看来,我们迟早要在诺尔维斯坦圣城再度相见。
因此,到达铜陵都后,我的第一站也有了计划。
“听好了——”唐慕楹一边收拾着东西装进背包里一边对我说,“不要太招摇,你很可能已经被通缉了。”
“如果警察把我找麻烦怎么办?”
“跑啊!想什么呢?所以让你低调点啊,能伪装的话最好伪装一下,换身衣服换个眼镜什么,啊,你也可以买个假胡子,万一被抓了可就麻烦了,我们可不会过去救你,估计没空儿——还有你这通用语还要再好好练练啊。”
黑鲸号停在距离铜陵都外围有十几公里的一个山沟里,等要进城的人离开后就会加上覆形魔法隐藏起来。进城的人和看守的人好像会轮班,这我(那个时候)就不太了解了。我们乘着黑鲸号上的几台魔动四驱车前往外围的火车站,再留下开车的人转乘火车进入铜陵都。整个操作驾轻就熟,看来他们经常这样做,而那个时候因为魔动信息网络还没有诞生,城市边检也没有那么严格,基本上拿着伪造的当地居民证就能轻松出入。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地联还相对和平安定很多,真的是无法想象。
“喂,大叔,听好了,不管你在城里干了什么,今晚九点,在一车饭合七店与我们汇合。”
“一车饭盒气垫?”
“啊呀跟你交流真是累死了!”唐慕楹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记事本撕了一张纸,给我写下了这家连锁餐厅的地址,“迟到可以,不许不来,别想着逃啊,你逃你也洗不干净了。”
“我不会想逃。”
“料你也不敢。”
从进入火车站开始我们就分开了。估计他们会搞很多危险的事,不过没有我参与,我良心上好像还过得去,我这边就专心自己的事就好了。
第一站就是铜陵都的盾辉诗学院,毕竟有熟人在,可以帮上忙。
——不对,还是先去一趟服装店吧。
我把自己打扮得很滑稽,至少我觉得很滑稽,和自己非常不像本身就是个很滑稽的事了,我听取了唐慕楹的建议,买了个大大的灰白色假胡子,也顺道买了顶大大的灰白色卷毛假发,身上的盘缠还够多,就又配了一副新的眼镜,这次选了薄边框,看起来可能更高贵一点,啊,虽然我这种人是不可能高贵的,衣服则是换了一套大红色商务长袍,这下是彻底看不出我是个教授了。我坐在盾辉诗学院正门对面的咖啡厅里,随便点了一杯饮品盯梢,我的熟人每天中午下课后都会从那里出来,来这边的小吃街买些小食品,那个人吃不惯盾辉诗的食堂午餐,顺道一提我胃不好,没法喝咖啡,对不起,好像扯远了。
意料之中的见到我完全没认出来我。
对他做个简单的介绍吧,久沙阿保酒,西海人,小我三岁,是我在西冻土蒸汽机械学院念书时的学弟,那个时候是蒸汽机械工业的末期,也就是技术瓶颈期,我和他是社团认识的,虽然是西海人却说的一口流利的阿卡迪米亚语,因此我们自学生时期就非常要好。现在大家对这个名字比较熟悉,多半是因为他“魔动信息网络”之父的名号,而这会儿我和他见面,正是他为了推销这项技术打算四处奔走的时候。
“你呀,差点就要见不到我了。”阿保酒一边切着手边的牛排一边对我说。
“怎么了?盾辉诗的教师做不下去了吗?”
“不是啦,我明天就要动身前往琴都赌城了。”
“琴都?为什么跑那么远?”
“喏,还记得我一直搞的那个项目吗?”
“嗯……叫什么便携式信息收集交换系统什么的……”
“那个啊,已经差不多算是完成了。”
“这么厉害?‘差不多’是差多少?”
“是差在不知道要怎么验证这东西的实用价值,况且,这项技术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
“不是便携式——”
“那个太长了而且太过学术了,当初只是为了表明我们的研究性质而定的研究用名称,实在无法推广啊。”
推广。这一点是我和阿保酒很不一样的地方,这一点在他学院时就读机械系和我就读阿卡迪米亚历史系上就看得出来了。他的研究往往注重于对于社会和时代的实用价值,换言之就是经济价值,而我可能和很多老派的学者相似,单纯是为了知识纯粹的美感而不停追求。虽然我们两个人志向不同,但是还是还能做朋友,于是对他的项目有点了解的我就开始帮他想名字了。
“叫‘网络’怎么样?”
“啊?什么?”阿保酒一边咀嚼着嘴里的牛排,一边瞪大眼睛看着我。
“你的技术,不是把信息进行集中,然后再发散出去吗,本质和写信收信一样,只不过没有实体。”
“嗯对的对的,虽然现在的魔能移动终端技术已经算成熟了,但是信号中继站的做法效率实在是太低了,也不利于用户之间自由地信息交换。”
“所以想象一下,你的技术很像蜘蛛网不是吗?”
“噢噢噢噢!这个很妙哎!”
不知道亲爱的读者你有没有在别的地方听说过这段野史,“魔能信息网络”这个名字,其实我是有非常大的功劳的。
“那么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去琴都赌城。”
“这样啊,我是做了很多市场调查之后才得出的结论。现在的人们呢,可能更愿意花费日常闲暇时的关注力在娱乐产业上,这样,如果‘网络’出发的宣传点就是借助娱乐产业,那么曝光度应该很高。”
“娱乐产业?”是我不懂的领域,而且听说琴都我又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错,机械重力乐队啊。”
“……你怎么也开始关注这种奇怪的东西了?”
“哎呀,我就知道老学长你会这么说。不要排斥嘛,吟游诗以传播历史讲述故事为己任,流行音乐只是娱乐,没有抢你们的饭碗。”
“我还以为只有年轻人会喜欢……”
“哎呀也不是,我也不是说喜欢他们的音乐。但是,他们的确取得了成功,而且他们在琴都赌城成立了自己的娱乐公司,打算复制自己成功的经历,推出更多类似的娱乐团体,只能依赖书刊和读物的宣传方式,自然有些效率低下吧,借助‘网络’呢,岂不是双赢?”
“所以你是要过去推销咯?”
“也算是借鸡生蛋,看看在极大的曝光度下,信息的流动效率能高到什么程度,这些是我蹲在实验室无法验证的东西,毕竟样本空间太小了。”
“借助娱乐产业可以显著增大样本空间吗?”
“那还用说?本来只有琴都赌城的人才能亲临现场,借助‘网络’——哎呀这个名字还真是好用——就可以跨越地理的阻碍了。”
事实证明阿保酒这一趟还真的成功了,日后也没有回到盾辉诗,不过在赌城声名鹊起到不幸殒命,那就是另一则故事了,我们会在赌城篇讲到这些。
“那个,老学长,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看来对于我这滑稽的打扮,正常人都会觉得奇怪。
“说来话长——”我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他。
“老学长你不会卷到什么麻烦的事情里了吧?”阿保酒压低了声音。
“那——麻烦是肯定够麻烦的……”
“哎,当年你结婚的时候就够麻烦的了,算了,我也不过多问了,知道太多我也只会越来越危险,有什么我能帮上的你就直说。”
于是第二站,我就来到了这里。
黑衣阿邦侦探社。
位置非常偏,在铜陵都的一条老街上,和一家书屋与一家便利店挤在一起,准确地说是便利店的二楼,看得出来应该是很穷,毕竟连牌子都是破破烂烂的。我站在门口看着这破牌子,老街上堆在路边的垃圾和周边油炸食品店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刺激得我有些发蒙。
阿保酒告诉我,这是家没什么名气的私人侦探社,但是也正是因为没什么名气,接受的案子保密程度也很高。
“能信得过吗?”
“侦探阿邦的技术还是过硬的,你放心,我有一个朋友,被陷害了,本来是怎么洗都洗不清的谋杀罪,就是这个侦探阿邦帮他正名了。”
“好像很厉害。”
“是的,他拿出了我朋友当时在和某个女人通奸的证据作为不在场证明,帮助他获得了较小的刑罚。”
“啊?”
“这家私人侦探社不出名也是因为这侦探的手段和脾气都很极端,而且他对于不复杂的案子没有兴趣,常人自然也很难接触到,但是警方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时还会找他帮忙。”
“他是不是还有个合租的室友是战场回来的老兵,然后还有一个老太太是房东?”
“没有没有,你在说什么呢?”
“我还以为你在给我讲什么三流侦探小说的故事。”
“哎呀,助手倒是有一个,听说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你去的时候很可能碰见她在顾店,你的情况越复杂,侦探阿邦受理的可能性就会越高。”
“你确定不是什么邪典小说的都市传说?”
“我怎么会瞎说呢?来,这是地址,你亲眼见到了就知道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地方是真的难找。
走过墙皮脱落的狭窄的楼道,我进入了侦探社的内部,虽然外表看起来破破烂烂,里面竟然井井有条,房间的采光也非常好,虽然整体看上去还是很昏暗,但气氛给人感觉很舒适。在堆了很高的书山后头探出一个小脑袋,用着十分机灵可爱的声音向我打招呼。
“先生您好!是有侦探委托吗?”
如果不是阿保酒事先告诉了我有个助手的存在,我真的就问出你不会是侦探阿邦吧这种蠢问题了。
“啊……是这样,请问阿邦先生不在吗?”
“您先坐,喝杯茶喘口气,我来登记一下您的需求,”一边说着她一边戴上快有她半张脸大了的眼镜,粗暴地划开办公桌上堆着的书籍,掏出一个破烂的本子开始写起来,“长屋太太,请给这位先生端一杯红茶来!”
楼下响起了一位老妇人埋怨的叫声:“我是你们的房东不是你们的管家!”
这怎么越来越像某个三流侦探小说了?
虽然想吐槽的事情非常多,但我还是把重点放在当下的事务上比较好。
“是这样的——”
书桌前的小姑娘完全没有理会我,她跪坐在转椅上,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书桌前,头埋得很低,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飞速地写着什么。
“男,四十七岁,丧偶,东大陆人,从事教育行业,比较阔绰,被危险组织胁迫,但人身安全性较高,可能与万书鼎有关,危险性四星,趣味性四星,优先推荐……”
“等一下!我还什么都没说呢!”突然被人看透的感觉非常不好受,更何况眼前的还是一个可爱的妙龄少女,上一秒明明元气十足让我觉得可以安心,这一瞬间却又让我感到害怕。
我最近遇到的女性怎么都有些不正常?
“啊万分抱歉万分抱歉,因为阿邦先生并不想因为无聊的案子浪费时间,所以需要我筛选一下,而且吧,他也不喜欢委托人对着他说谎,所以——真是抱歉,还好今天是我在顾店呢,要是今天阿邦先生在这里,您找他说起委托事项的时候就一定会惹他生气的。”
“为什么?”
“因为您肯定不会讲实话啊对吧?”
“为什么对我的事这么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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