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会做很多事,有对的、有错的,有别人认为错的、但自己认为对的,有些事做了、直到闭眼前都会后悔,而有些事,每每回忆都会十分庆幸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
而我,直到很多年后,都一直在庆幸当初自己扮成甲兵跟进了北上的队伍。
那年,我十九。
认识君辞的第二年,是个冬。
他要随军北伐,攻打一群桨羌月”的北方蛮夷,我佯装听话留在元京,后来偷偷溜进军营,拿了套不怎么合身的铠甲,稍微易了容,在出发那日,溜进了后厨。
“你!”君辞食指不停地点,:“你!”脚下不停踱步,右手掐腰,憋着气。
“哎呀,你们这一来姑苏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我自己在元京,这不闷得慌嘛!”我理亏,低头盯着铁甲翘起的衣边。
“白秋兰!”他直直站在我面前。
“在!”我低头,把手举过头顶。
“你知道战场上多危险吗!!你知不知道在这里,一不心就会丧命!!”
那时君辞第一次吼我,为了保护我。
“我知道”莫名有些委屈,声音出口带了哭腔。
“你你哭了”他音量陡然下降。
我吸了吸鼻子,:“没没哭”
低头看着他的黑色铁靴,不敢抬头,然后眼前就多了一条蓝色帕子。
我懵懵地抬头,眼里带着泪光。
他英俊的脸在我眼中变得模糊。
然后眼角一热。
他的手轻抚在我眼角。
“我”
“行了,我没想这么凶来着,这不是怕你受伤么!你这丫头,在元京就不怕地不怕的。但元京有我和阿震可以护着你,但这战场,我怕我万一万一顾不上你”
他一脸懊恼的样子,看得我心尖发酸。
猛地扑上去抱住他,他往后退了两步,叹了口气,手在我后背拍了几下,:“好了,别哭了,在我帐子旁给你搭一个新的,有事就来找我,我一定把你这个臭丫头安安全全、完完整整带回去。”
“我不害怕打仗,也不怕刀剑无眼”我抽噎着,本来没多大的事儿,但眼泪越掉越多。
“那你为什么哭啊?”他声音放低,好像怕吓到我。
“我怕我怕你真的把我当妹妹”不等他话,我又,:“我每月都给家里寄信,我,我爱上一个人”
“君辞,我不想当你妹妹,我想嫁给你。”
话音刚落,他身子整个崩了起来,僵硬地任我抱着,还能听见他吐口水的声音。
“所以”
“阿辞!”
我的话被突然进来的田震打断。
我俩赶忙分开,:“怎么了?”
“秋兰?你怎么在这儿?”田震手里拿着一个信封问道。
“这不重要,你先。”
“嗯,也好。”田震极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是阿璋的信,大皇子犯零儿事。”
“哦?他又搞什么幺蛾子?”
“府中查了出了巫蛊的东西,诅咒皇上的。”
“你管这叫犯零儿事!!!?”我夺过信封看了看。“大皇子虽然不怎么聪明,人也蛮横,但不至于这么蠢吧?我都知道当今圣上的母后就死于巫蛊,皇上可是十分痛恨这东西。而且大皇子很受皇上喜爱,不至于这样吧”
“两个原因。”君辞接过话茬儿,:“第一,大皇子急着登基,不择手段。”
“第二”君辞朝田震递了个眼神。
田震很有默契地继续,:“第二,有人陷害。”
“应该是第二个吧,不然再蠢也不能走路风声啊。”我托着下巴,:“当今圣上的孩子倒是不少,前些年死得多,今年的新嫔妃刚生下的皇子又没什么可威胁的,排除这些,剩下的也就是五个年纪合适的。”
“这里面还包括了阿璋在内,大皇子太蠢,二皇子是个武痴,五皇子生下来身体就不好、常年喝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七皇子常年浪迹风月场所、风评烂得不行老九穆璋倒是不错,可惜当年皇上最爱的宠妃之死与穆璋的母后有关,加之其母家势力不够,在宫里像个透明人”我着实摸不透。
“没想到,你个丫头知道的还不少呢!”君辞双臂环抱靠在桌子旁笑道。
“那是!不过我确实想不通,这几个人到底有谁会陷害”脑海中在浮现一个想法,我半开玩笑道,:“我觉得,这些人里面,也就穆璋最聪明!”
“这话可不能乱!”君辞又敲我额头,:“阿璋就是性子闷,但绝没有那些坏心眼。”
“哦……”我捂着头悻悻地后退一步,刚想去把脸上易容的灰洗掉,就看见满脸沉思的田震。
他似乎对刚才的事,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君辞失踪了!
他中计追击敌人,反被引去了一处沼泽,现情况不明。
我想都没想拉了匹马就冲了出去。
那一刻,我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君辞不能有事!君辞千万不能有事!
那一刻,我只觉得要是君辞出事了,我这辈子就完了
找到饶时候,他满身是血地被一圈穿着兽皮甲、手拿弯刀的蛮夷围住,撑着长枪,单膝跪地,明明满身狼狈,但眼睛却像是困兽一般,恶狠狠地,黑眼珠王上,看着周身围绕的蛮夷兵。
虽然我出自江湖,但打除了和草人、下面的打手练剑,也没真刀实枪打过一次。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长剑划过他们的脖颈,鲜血渐在我脸上,鼻下全是铁锈味,让人头疼。
没穿护甲,胳膊上被砍了几刀,但像是没知觉的一样提剑,一个接一个地提剑刺去。
我想,若是有一面镜子,我的眼神应该十分狠厉像刚才的的君辞。
我最后挡在君辞面前,胸口中那一刀后,直直倒在了君辞怀里,耳边是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援军到了你,你没事了”我想再看一眼君辞,但怎么也看不清,最后陷入无边黑暗。
耳边回荡着君辞的呼喊声。
那样焦急。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我自己的帷帐郑
“水”
“白!”
听到声音我扭头过去,入眼的就是正下了练武场的君辞,汗水顺着下颚滴下从,右手夹着兜鍪,头发都服服帖帖束起,双目像落了星辰,神采奕奕的。
“水”我虚弱地笑了笑。
“来,慢点喝。”他端水过来,温柔地把我扶起。
喝完了水,我不想躺下,继续靠在他怀里,:“我是不是差点儿就见不到你了?”
“傻丫头,我答应过把你平安带回去的,到做到,你什么时候见我话不算话了?”他下巴抵在我发顶,拍着我肩膀安慰道。
“其实也挺好的。”
“什么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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