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北方集聚的蛮夷再动乱,我跟着君辞和田震在边关住了一年多。
我和君辞的孩子就出生于黄沙滚滚的姑苏里。
是个男孩儿。
君辞为他起名不厌。
意欲以后他也能像他的父亲一样,遇见一个女子,携手到老,他怎么也看不厌,对这个世界也不会厌烦。
“厌儿和你一样,眼睛特别像夫人呢!”君辞抱着孩子爱不释手。
那一刻,我清晰地感知到妒忌。
没错,就是妒忌!
我妒忌有一个人与君辞有血缘联系,以后还要和我一起分割君辞的爱。
“夫人?”
君辞似乎叫了我很多声我才回神,:“啊?”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他把孩子交给秀玲。
“啊,没什么,可能休息不够吧。”我实在不出口,那一刻我也觉得自己是个怪人!
怎么会嫉妒自己的孩子呢?
不都是越看越喜欢,怎么看怎么欢喜么?
君辞也没有追问,坐在床边抱着我,:“辛苦夫人了,有了厌儿就够了,以后就不要了,太累了,也太危险了。”
我靠在他胸膛上,:“你真好阿辞。”
“傻丫头,不对你好,对谁好啊?”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
我与孩子一直不怎么亲近,君辞问过我,我都用当年生产时大出血,每次见他都觉得后怕,来搪塞。
这样的谎言多了,自己都信了。
君辞也没我,这倒让我觉得欣慰这证明在他心里还是我最重要的。
变故出现在孩子五岁那年。
不厌被君家旁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推下了水池。
那是一年中最冷的日子,三九的雪,穿着兽皮大氅出去都要缩着脖子。
君辞把孩子就上来的时候,不厌的脸青中带紫,嘴唇白得吓人,闭着眼打着摆子。
那一刻,我是担心的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我有些晕眩地跑过去,然后就听见君辞抱着不厌“厌儿!厌儿!醒醒爹爹不能没有你啊!”
不!
这个世界上,他只能有一个人是对他最重要的!
就是我!
也只能是我!
我知道自己的想法病态,但我控制不住
从那以后,我开始越来越疏远不厌。
一开始也会觉得自己不配当一位母亲,但,人就怕习惯。
一旦习惯了某种相处方式,或者习惯了某种行为,延续下去,就会觉得越来越正常,越来越应该,越来越正常。
君辞也忙,将军不是好当的,孩子就由秀玲带着。
开始的时候,他也会跑过来,怯生生地拉着我的衣摆,声叫我“娘亲,娘亲。”
但我总是睥睨看他,眼神逐渐淡漠。
久而久之,他慢慢地不再来我跟前。
他真的很聪明,像阿辞一样。
偶尔在院子里喝茶会看见他躲在秀玲身后远远地看着我,看见我发现他,就立马躲到秀玲身后,簇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到让我露出一丝浅笑。
但每每深夜,我站在他床榻前,看着熟睡的样子。
双睫卷翘、嘴角平直,和他爹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
但当我伸手想要抚摸他的时候。
我总是下不去手。
那时,我以为,我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适应、去改变
“喜欢京都还是姑苏里?”君辞坐在马车外抱着不厌,元京热闹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都好!”不厌的声音脆脆的。
“那都好在哪儿呢?”
“好!有爹爹、娘亲,都好!”
“那只看地方,哪里好?”
“姑苏里!”不厌的声音有些雀跃,我都能想象得到他在君辞怀里笑着举起手、眼睛瞪大的样子。
“哦?我们不厌为什么喜欢姑苏里呢?”
“因为”外面的声音顿了顿,:“因为,安静!”
“安静?原来我们不厌喜欢安静啊!”
“嗯!”
我掀开帘子,看见大街巷上,人来人往。
孩子坐在父亲肩头,母亲站在旁边牵着孩子的手,乐得开怀,嘴里不停着“心!心!”
那个皮肤黝黑的庄稼汉子,笑的时候露出白牙,闻言又跑一路,嘴里着“飞喽飞喽”
“你啊!”妇人在提着篮子追赶。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我忽然想如果,如果我是个正常的而母亲
算了,我怎么可能像正常的母亲一样呢。
我本就是这样的人。
“夫人!”君辞忽然掀帘子进来。
“怎么了?”
他趴到我耳边,“厌儿让秀玲看着,晚上我带你出来逛夜市!”
“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我俏皮地扬了扬下巴。
“哎呀,这么多年了,夫人怎么还像个待字闺中的娇娇女一样!这么可爱!”着,脸就凑过来。
我笑着推开他,:“别打岔!正经点!”
“冤枉啊!”他鼻尖蹭我脖颈,:“人家怎么不正经了!人家就是想媳妇了!”
“君辞,你个将军,怎么娘兮兮的!”我捂嘴笑。
他总知道怎么哄我,怎么逗我笑。
“人家只在夫人面前这样嘛”他躺在我腿上,闭着眼,弯起嘴角。
是啊,他近来越来越有将军的风范了,穿着铁甲往武场上一站,冷着脸,俊冷的脸上倒真的让人觉得有几分严肃骇人。
是夜,月明星朗,长安街上灯火通明。
他拉着我的手,穿梭在人海中,不时回头对我笑。
我喜欢他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有一丝笑纹,嘴角荡起浅浅的梨涡,弯起的双眸抵消了平日的冷峻,让人看了就开心,会不由自主地跟着笑。
“要不要吃糯米糕?”
“不想吃外面卖的,想吃你做的!”
“唉,本将军这手艺啊,可真是一绝呢!”他臭美得加深脸上的笑。
“也就堪堪入口而已!”我嘴硬。
“唉,那为夫继续努力,争取有朝一日能让夫人夸一句好吃!”他勾了下我的鼻尖。
“那可能还有几十年呢!”
“几十年就几十年,等我们老了,我还给你做。”
手拉着手,走进人海深处。
那,我从长街尽头回首,看见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的样子,又看了看身侧良人,他举着糖人,怕被人蹭到,专心拨开人群。
我垫脚在他下颚落下一吻。
他蓦地就愣住了,接着转身把糖容给我,在我的手接住糖饶下一瞬,整个人被打横抱起。
惊了周围一圈的人。
他当年君辞霸王的名声响彻整个京都,人都认识他,但我还是有些羞涩,脸埋进他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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