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身,小心翼翼的向着竹桥走去,深宫内院,烛火四起,宣告着西敬轩王的大获全胜,大殿歌舞升平,各类达官贵人列席开坐,不同于大通帝国的随意散漫,这里等级森严,秩序分明,我恍然明了,为何轩王沉寂十年,如今反身一攻却势如破竹,一举大破我军十万强兵,原来竟是生生卧薪尝胆了十年。
“父王!”一则清朗的男声自殿下左侧首位传来,乃是当今西敬黑甲军的主帅赤炎将军,他一袭火红裘皮,眉目朗逸,双目熠熠生辉,“儿臣预祝我西敬国土日益昌盛!”说完,仰面抬手,一饮而尽。
而我正坐在他右侧稍后的位置上,从这个方位上,可以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俊秀英朗,此间正微微的回头,轻瞥一眼,嘴角竟是有着一丝轻笑。
“启禀王爷,此次清点除去越昭城的百姓共有俘虏两万人,士兵一万七千余人,奴隶三百人。”说罢,一排手脚拷着铁链的男女从正门拉了进来。各个衣衫褴褛,面色惨淡,打头那个一抬首,我如遭电击一般,当场僵在了原地,凌乱的发丝之下,依旧是那双高洁澈亮的黑眸,一如那年初次见我时的桀骜不驯,我仿佛回忆起她曾经咬牙切齿的愤怒,以及我在她脸上留下的三道狭长血痕。
她的眼神在一阵空洞之后猛的凌厉起来,似是也看到了在角落里落座的我。来不及多想她却已经越过一旁清点的侍卫,猛的向我冲来,不过几步之遥,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的面容此刻竟是如鬼刹一般恫吓旁人,唯有我明白她此刻的心境会是何等波澜,我面色惨淡,毫无躲闪之意,然而,下一秒却有一抹奇妙的红晕自她胸前晕开,她因吃惊而放大的瞳孔渐渐黯淡,“不——!”我愤怒的自席位上跳起,猛的冲向夏侯婵,在她倒地之前拉住了她瘦弱的身躯,而她身后,是一脸鄙夷的赤炎,手上是侵染着鲜血的烈焰剑。
“你……你这个妖女……”夏侯婵气息起伏,却依旧怒气难平,“表哥为了你尸骨未寒,你却……你却……哈哈,他若是在天有灵,必是心寒彻骨!”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痛苦的不停摇着头,一方面担忧着她的性命,另一方面却又不自觉的回想起那张邪魅俊美的面容,一瞬间,那一刻的绝望又侵扰了我的内心,而我抬起头来,看着对我轻蔑而笑的赤炎,面色冷然的说道,“她既已成俘虏,又何必如此残忍。”
夏侯婵在我怀中气息渐弱,却是神情微变,嘴角透露出一丝微笑,看着远方的眼神越发空洞,“表哥,你来接我了吗?婵儿,婵儿这就跟你走了,你要陪着婵儿啊……”少女面色羞润,逐渐平和,却又充满了希冀,大概,大概她真的便可以与他在一起了。
我将夏侯婵的身体放平,缓慢走上前去,“哈哈——!”大片的笑容在我脸上荡漾,我知晓此时自己的妆容配上如此风尘的笑容该是多么惊艳,那是我练习过无数次的笑容,我却多么希望那个人能够看到,毕竟,是我欠他的,赤炎看着一反平常的举动似是惊了,一副莫名的神情,我却三步并作两步,猛的冲上前去,掏出一直藏匿在袖间的匕首,“嘭——!”电光火石间,两把兵器已经撞击在一起。
“来人啊!护驾!”
我眼神凶狠,手上的力度丝毫不减,猛的一个抽身,手腕微转,便向着他的大腿刺去,他猛的向后退去,却听“嗵”的一声,后侧的桌子因猛烈的碰撞而摇晃起来,我轻蔑一笑,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大臂一挥,想要上前攻击,心想着今日不管如何我必是无命再活了,倒不如与他拼个鱼死网破,好歹下去见夏侯鸢的时候也能有些脸面,片刻间四周寒光袭来,无数把刀剑横亘在我和赤炎之间,时间在这一刻停驻,面前是一脸怒气的赤炎,周身是寒冷无比的刀剑,如此处境我却忽然很想笑出声来,那骤然而来的绝境让我有一种解脱感,一了百了。
“慢着。”一丝冷峻的声音却从高台之上传来。
众人视线转移,高台上的男人终于渐渐向我靠近,在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我竟有片刻的迷惘,为何,我会觉得这张脸是如此的熟悉?莫名的亲切感从我心头袭上,我努力将它压制下去,只是一脸桀骜的看着那个男人。英挺饱满的五官并不因年龄的增长而褪减锐气,反而多增了一股陈然醇厚的气息,“你这丫头,为何如此刚烈?”说罢,一抹温和的微笑在他面上漾开。不得不说,这个老男人实在是很难让人讨厌起来。
本以为如此莽撞之举,必然不会再有活路。谁知西敬轩王命人将夏侯婵的尸首抬了下去,大殿又恢复了喧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唯独我,冒失唐突之举引发了殿上众人的围观,他们对我指指点点,似乎是在疑惑这是谁家的女儿如此大胆,但更大的困惑是,轩王为何对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如此宽容大度,一改此前冷峻雷利的做派。
当然,要说疑惑,全场没有一个人比我更甚,这个素来以心狠手辣、杀伐果断流传于世的老头,竟然对着我笑?“哪那么多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君便”。
赤炎一个眼神,旁侧的侍女就迅速走上前来欲将我架下去。但又好像生怕弄疼了我,两个丫头是掐也不是,拽也不是,我不好为难她们,近日一直是她们在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不少人还因为我的任性受罚,遂我也安稳随之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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