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鲁不转过头来,撅着嘴、皱着眉,一副垂髫小儿受了天大委屈正憋着找大人哭诉的表情逗得休哥直乐。
“于越您说什么?”
“你以为我真想骂你啊?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那三个人是雄州口音?”
“记得。”
“雄州刺史贺令图,是个生性贪功生事,复轻而无谋的无能鼠辈。我们在岐沟关大败宋军,南朝的君臣总结其失败原因来,都把责任推给了他,全怪他不知时事利弊便怂恿皇帝用兵。”
“您是想让那三个俘虏给贺令图报信?”胡鲁不明白点了,立刻喜笑颜开。
“好啊,开窍了!”休哥又拍了拍他的背,笑着说:“没错!豆重榆瞑,我素知他,炎夏宋于败岐沟关已经吃了一回天气的亏,我听闻此次寒冬之下,宋军更是士气低迷,此时我若诈降,贺令图必轻信。”
“那个蠢货深信不疑倒是有可能,可万一那三个人不去传信怎么办?我看他们的警惕心很高。”胡鲁不道出疑虑。
休哥轻笑,成竹在胸,抽出佩刀在冰面上划下两个字:奚隐。
胡鲁不顿时如醍醐灌顶,道一声“原来如此”,与休哥相顾而笑。
“你们两个在笑什么?跑到这里做什么来,害得我寻了好久,脚趾头都快冻掉了!”
笑声戛然而止。
“天这么冷,夫人你怎么来了?”休哥起身,笑着朝陆银雪跑来,摸了摸她通红的脸,又要去为她捂手,突然一股冰凉,陆银雪赶紧抽回手道:“别握啦!你的手比我的还凉呢!”
“那你就给我捂嘛!”说完,休哥又紧紧攥住了她的手,看得胡鲁不肉麻地背过眼去。
“你要是早点回营我也就不用来了!”陆银雪看了眼胡鲁不,问休哥:“我听他们说你们两个闹别扭了,可有此事?”
“他就像个小孩,得哄!”
“纯属谣言,子虚乌有!”
休哥和胡鲁不两个“逊宁”异口同声地答道。
陆银雪知道胡鲁不爱面子,便不再刨根问底,倒是胡鲁不觉得过意不去,借口吃饭去,匆匆离开了。
休哥搂着陆银雪边走边问:“夫人,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说,何胜为上,何败为下?”
陆银雪想了想,说:“兵不血刃为上,不战而降为下。”
初十,太后萧绰率主力大军与耶律休哥合势迎击刘廷让,大战之前,发生了让人哭笑不得的插曲。
万俟肸受到休哥的遥控指挥,阴向贺令图递上密函,书曰:“我获罪於契丹,旦夕愿归朝,无路自投,幸君少留意焉。”
贺令图观之大喜,立功心切,竟丝毫不起疑心,还是他的一个副将觉得这投诚书来的突然、万俟肸这人来路不正,提议将他扣留,说着就要动手绑人。也是天助休哥,被放回来的那三个俘虏恰好被爱多管闲事的贺令图撞见,一番寻根究底后,倒令他更加坚信契丹的战神要叛国了!万俟肸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又落回了肚里。贺令图不但重赏了他和那三个押运兵,还把副将给臭骂一顿,得说人家嫉妒他乃皇亲国戚、要抢他的功劳,真是无药可救了!
他派了最得力的亲信私下跑到耶律休哥的帐中,赠给休哥珍贵稀少的贡品级重锦十两。陆银雪量了量,铺展开来足有二百多米长!夫妇二人相顾无言,啼笑皆非,真是谁也没想到贺令图这人这么好骗!
耶律休哥见猎物已前脚猜中圈套,立刻瞄上后腿,派人传信说愿一睹雄州贺使君好容光。相貌平平无奇却对自身颜值迷之自信的贺令图一听这话顿时心花怒放,立即引麾下数十骑一头扎紧契丹人的军营中,距离休哥营帐几步开外时,休哥看到他这副一心争功又愚蠢自负的样儿气就不打一处来,据胡床詈骂曰:“汝尝好经度边事,今乃送死来耶!”大手一挥,早就埋伏好的军士齐放箭,射死了贺令图的随从,丑态毕露的贺令图则被生擒,让大军都看看这人的猥琐德行后再斩不迟。
勇武不减当年的刘廷让,面对辽军的重重包围丝毫不怯针,他冷静指挥,率军奋力杀敌,从清晨激战到黄昏。时天大寒,穿着单薄麻衣的宋军身躯被冻得僵硬刺痛,埋在雪地里的双脚更是麻木失觉,他们哪里是穿着羊皮长袍马裤的契丹人的对手,成了“稻草人”任人宰割。
刘廷让下令弓箭手射击远处赶来增援的辽军,可别说射箭了,就连弓弩皆因极端天气而损坏报废,先锋贺令图又送了人头,急得他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眼见自己身边的同袍一个个倒下,而契丹的援军双拳难敌四脚,三十六计走为上,刘廷让下令撤军,虽然处在重重包围之中,后路也为契丹所断,可包抄迂回到身后的敌人并不多,他已放出信号通知了殿后的李继隆,两股兵合力还是能成功突围的。
可是这撤退之路上救兵左右无影踪,反倒是辽军如潮涨,刘廷让大喊道:“御前忠佐神勇指挥使桑赞率何在?”战场上吵噪喧天,他撕破喉咙连喊三声后,才有游丝之音传至桑赞耳畔。
“在!”桑赞正率残部与辽军浴血厮杀,分身乏术。
“已过去一个时辰,怎么援军还没到!”刘廷让声嘶力竭,都破了音,嗓子突然一阵刺痛,像被刀拉了似的,他吐了口唾沫,夹杂着丝丝鲜红。
“不知何故!放信号的下属已为国捐躯了?杀啊!”桑赞举起长矛狠狠地将一个契丹兵扫下马来刺死在地,他喘着粗气继续答道:“莫非是那李霸图惧战南撤了?”
“我看不至如此,李霸图曾随太祖灭南唐,同当今天子灭北汉,岂是蛇鼠之辈?”
“人心隔肚皮!”桑赞说:“刘将军愿在此坚守国土、苦等援军,末将万分佩服,可我实在是筋疲力尽顶不住了,我先走一步了!”说罢,桑赞率领零落的亲随骑上无主的马便杀出一条血路南逃而去,有一匹马不知是性子太烈不认新主,还是胆子太小受了锣鼓的惊吓,猛地一扬,将背上之人掀落在地独自狂奔不知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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