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缀在西天。
没有云,天穹却依然灰蒙蒙的。
有风吹过,卷起沙尘,掠过低矮多刺灌木上细小的枝叶,扑打在一堆堆散落的工业垃圾上。随处可见的废弃物中,有的似乎刚被倾倒不久,有的显然已经在这里沉寂千年,钢铁构件被锈蚀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仿佛一堆堆形状怪异的石头。
到处是人类的废弃物,却似乎没有任何人迹,在这个绵延数千公里的露天垃圾场的中心地带,生物链的最顶端是四处漫游的变异拳狮,还有藏在地穴中的变异蜈蚣。这些凶残的爬虫体长可达两米以上,独居在天然形成的宽大洞穴里。出口只有一个,非常窄,洞口前高高低低的石块和土堆不但提供了掩蔽,还是很适宜的捕猎场。
一个蜈蚣洞口下风处有一块青灰色的大岩石,上面横放着一杆带光学瞄准镜的K98步枪。这种早在五千八百多年前就被人类军队淘汰的火药武器,也只该在这样的垃圾堆里才能看到,然而那磨得光润的枪柄却表明这杆枪最近仍在被使用。
步枪边上趴着一个身穿太空轻便战斗服的男人,身体一动不动,衣服上的变色涂料自动调节着色差,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头部罩着一个笨拙的太空头盔,戴着手套的右手虚搭住一柄自制的金属矛,矛杆六英尺长,钛铱合金制成,矛尖是ESEE AH1野外生存箭头。
男人凝视着侧下方的洞口,眼睛一眨不眨,只有头盔内部的小显示屏上,氧气存量偶尔变换一下数字,越来越少。
太阳不动,
影子不动,
男人也不动。
终于,从洞口深处传来了一点响动,男人的右手无声地攥紧了矛柄。
一只两米多长的变异蜈蚣游弋出洞,动作坦然。周围几百米的土地和上面的生物都是它的领土和臣民,予生予求,全在它当时的心情好坏——如果它的神经索能分泌心情的话。即便是六米多长的拳狮见到这家伙也会敬而远之,而洞口前不远处的那只沙地花蜥,连头带尾不到六十厘米,只能是这条霸王的开胃小菜。
变异蜈蚣游弋到沙蜥前,探起了圆滚滚的头部,用复眼打量了一下这个不知为什么被困在此处的小家伙,似乎在琢磨如何下口。
在绝对的捕食者面前,这只沙地花蜥连挣扎的力量都没有,只是木然地趴在那里。
倏地,变异蜈蚣疾如闪电地扑了过去,红黑色的大门齿一下子钳住了沙蜥的腰部,体内的毒囊释放出的微量毒素让沙蜥瞬间失去了生命。
变异蜈蚣蜷起身体,要把沙蜥拖回洞。
“嚓!”
男人手中的矛尖准确地刺入了蜈蚣第二三节肢体的接缝处。
变异蜈蚣激烈地扭动身体,打得地面沙石乱飞,却被1095硬钢的矛尖切断了中央神经索,只剩下头部的两只大颚还在惯性地咬噬。
男人早转回身,拾起那把K98步枪,平端着扫视了周围一眼,走向已经瘫在地上的变异蜈蚣。
战地靴踏住蜈蚣坚硬光滑的肢体,他把枪背在肩上,伸手拔出金属矛,用一个塑料袋子套住蜈蚣硕大的头部栓牢,把巨蟒一样的肢体搭在肩上,向着西边的太阳飞奔而去。
高瘦而强健的身躯迈着轻盈的步伐,在成堆的垃圾中穿行,作战服夹层中的特殊纤维随时把汗水吸干,头盔的护罩不会有任何哈气。
一口气走了三个小时,男人才放缓了步伐,走上一个缓坡站定,抬头向西望去。
太阳仍然悬挂在三个小时前的位置。
脚下是一段石头峭壁,裸露的石头沿着一个斜坡,渐渐变得有几十米深。再远是一个大斜坡,几公里长的缓坡,接住横亘几十公里的一片盆地。废弃的物资,矿坑,垃圾,机械间偶有绿色的植物点缀在石缝和沙土堆上。
视线尽头是灰蒙蒙一片,映日无光。
没有看到周围有任何可疑的迹象,他一整肩头的东西,跳下了半米高的石阶,沿着铺满各色垃圾的斜坡向下走了一百多米,突然向左一拐,没入了一个半人高的洞口,猫着腰在黑暗中走了十几步,熟练地拐向左,直起了身,腾出右手来一拍。
有光从前方一个分开的自动门内透出来。
走进去在玄关站定,等自动门在身后无声地关闭,他摘下太空头盔,伸手按了面前的一个按钮。
外面洞口内壁突然伸出两个笤帚,把内外三米的地方一通乱扫,抹去了明显的脚印。
他一边看着笤帚的动作一边脱作战服,对自己精心制造的工具很满意。
笨拙,但有效。
回身在玻璃门上一拍,低头走了进去。
双人逃生舱改造的房间很小,拆开了双人座椅和后面的壁板,勉强放下一张单人行军床,床腿的铝管上漆皮斑驳脱落。
“吃了么?”声音是从控制台上的一个智能娃娃发出来的。这个小家伙不到一英尺高,穿着一条牛仔背带裤,胸口白色的名卡上写着“黑肚皮”三个笨拙的方块字。
“没吃呢。”男人把蜈蚣扔在地板上,把步枪卡在简易枪架上。
“那赶快做去。累不累啊?”黑肚皮的声音中带着关切。
“嗯,不累。”男人坐在行军床上,用胸口的颈刀熟练地剖开了蜈蚣的颈部,完整地剥离出整个毒囊,顺手扔在了脚边的一个塑料桶里。
变异蜈蚣的神经毒素很强,一次释放的毒素就能让一头成年拳狮立刻麻痹,可惜接触空气后很快就会氧化,没法用来涂抹刀刃。
ESEE4K01颈刀有如长在手上一样,剖开蜈蚣腹部相对柔软的甲壳,露出里面雪白肉段。刀刃随之侧偏,划断甲肉之间的薄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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