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贞道长不是笨人，一听到“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隐约间似乎看出点儿什么，但又不详细。

夏跃端起茶盏喝水时，沉思良久的玄贞陡然脑袋里灵光闪烁，接着骇然望向前者，道：“你要学李闯！”

果然是个聪明人，虽不中亦不远矣。

“学李闯就是个死，到头来害的还是百姓。”夏跃笑着摇摇头道。

“道长可曾想过穷苦人为何受苦受难？”

“……”玄贞本又要时也命也，旋即又自嘲闭嘴不言。

“道长可曾想过前明为何会亡？”

“奸贼吴三桂……”这个问题玄贞有想过，也听陈近南过，正要回答是吴三桂降清，就被夏跃挥手打断。

“吴三桂降清之前，李闯便已经攻入京城改朝换代，前明算是亡于李闯之手，至于南明朝廷，不提也罢。”

“那白扇以为前明为何会亡？穷苦人为何受苦受难？”玄贞觉着自己脑子不够用，干脆反问，倒想听夏跃如何法。

夏跃瞥了他一眼，知道到了关键时刻，能否服玄贞支持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便看这一搏，于是心中稍自理了理头绪，开口道：“要是细明亡原因，怕是一一夜也不完。”

“左右现下无事，某倒是愿听白扇细分明。”玄贞缕了缕颌下胡须。

“呵呵，道长既然愿意听我细，那便我个人一些浅见。”

玄贞抬了抬手，“洗耳恭听。”

“简单概括，四字而已，灾人祸。”夏跃伸出四根手指，慨然正色的开始道，“先这灾，我回中原之后，有幸见过明史辑略等书，前明崇祯年间，北旱南涝，灾严重，农田颗粒无收，饿殍遍野，十室九空，可有其事？”

“确有其事。”前明灭亡不过二十余年，玄贞四十余岁，倒也确实亲历过。

“若是朝廷应对得当，妥善赈济，如前宋一般，灾便是再严重，也不过是事。到这里，便不得不提那人祸。”

“嗯，夏兄弟所言极是，前明宦官乱政，尤其启朝殉霍乱朝纲，大肆攻讦东林党人，便是崇祯皇帝登基，也无法逆转颓势。”玄贞拂了拂胡须，一脸认同的点头道。

“哈哈，大谬大谬，道长所言大谬。”夏跃闻言大笑出声，接着不理会一脸茫然的玄贞，自顾自接着道：“霍乱下，掘了前明根基的正是道长所言东林党人。”

“啊？此话怎讲？”

“道长可知东林党人来自何处？”

玄贞摇了摇头。

“朝廷要赈济灾民、整备边防，便要征税，自古至今，朝廷征税主要来源分为农税和商税，除了南宋朝廷以商税为主，历朝历代，基本上都是以农税为主。”

刚还在东林党的事情，结果一下跳到收税上来，玄贞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得满头雾水。

“万历帝登基时，前明已经立国近二百年，各处土豪劣绅、贪官污吏横征暴敛，土地兼并愈演愈烈，全国耕地七八成都落入不用缴税的士族手中，朝廷能征收的税赋越来越少，财政入不敷出。所以当时的首辅张居正开始变法，农税实行一条鞭法，但只是聊以，主要还是想征收商税以补国用，这就触动了东南士族地主财阀们的利益。”

到这里，夏跃一顿，瞧见玄贞听得津津有味，放下心来接着道：“这些士族地主财阀都是聪明人，他们没去硬碰硬的跟张居正掰腕子，而是培养一批官员出来当代言人，等到张居正一死，便反攻倒算，否了商税。逼得万历帝只好将商税纳入内库征收，随后的万历三大征全都由内库支出可见一斑，这帮子士族编排万历帝暴敛贪财的故事，真相令人唏嘘。而这些东南士族地主财阀推出的官场代言人，便是东林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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