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爷想知道些什么?”
“本王本不知此事,”颖王抬手一指知微道人,“是道长前日观测到孤星,推测或将有异变现世,是以专程赶来京师相告,教本王早作警备。”
云大山闻言仔细打量知微道人,只见他浓眉细目,阔面微须,宽肩厚背,没有一丝半毫仙风道骨,若是换上民服,活脱脱一个庄稼汉。但常言“人不可貌相”,此人竟能辨识孤星,又专程进京警示,可见是位才德兼齐之人。想到此处,云大山敬意大起,向知微道人一抱拳:“道长才识广博,悲悯人,云某诚心叹服,只是不知这孤星是何预兆,道家史录上可有记载?”
知微道人欠身回礼,正色道:“云大人谬赞啦。贫道闲来也观观象,近期查觉“流王羽”似有异样,随即孤星来势汹汹冲犯南诸星,贫道才疏学浅,所读的史录上亦未见如此情形,不过有一点倒可以肯定,那就是妖人乱世!”
此时缪成抬手示意大家禁言,众人停论,不一刻店二敲门上菜,颖王招呼大家吃菜。
会仙楼果然名不虚传,十色菜肴炒熘炸烹煮,煎烤蒸汆熏,取十全十美之意,菜品色泽鲜亮、香气浓郁、口感极致、回味无穷。众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缪成吩咐二不要来打扰,这才闭门续谈。
“不知众位可有耳闻,下已有数地发现妖孽行迹。”知微道人探身环顾众人,大家纷纷摇头,他扳着手指计数。
“其一,东南计州一艘出海渔船遇袭,船上五人失踪,仅一个年轻人随船漂回岸边,其时此人精神已经恍惚,据他讲,袭击者为数只鲛人,鲛人将五人拖拽下海,他因爬上桅杆而幸免。”
“其二,莽山的夷人传密林之中有人面蝎身怪物出没,林中屡见巨兽骸骨,当地人猜测是为此妖物袭击。”
“其三,西北并县长林内发现一人身蛇尾妖物,已有数人被袭遇难,遇难者多为当地猎户,官府已招集周边猎户进行抓捕,但并未有进一步的消息。这即是贫道得到的消息。”
众人闻言大惊,云大山向颖王、涂若伏道:“这个人身蛇尾莫不就是朝上车究极所的伏羲?”
颖王面色严肃,轻轻点零头。涂若伏问道:“道长消息可否属实?”
缪成接口答道:“涂大人尽管放心,我师叔是节朱山外院监院,山下众多道俗弟子行走各地,民间的消息最是灵通不过。”
云大山虽是朝堂上人,但也耳闻江湖上“南江北山”的名头。“南江”是指江南水路五帮十二派,“北山”便是这节朱山,没想到颖王的贴身护卫竟是节朱山的弟子,看来北方的江湖势力已投在颖王的麾下了。
涂若伏忽然冷笑:“好一个异兽献瑞,这是编的好故事呀!”
云大山一股无名火蹿起,起身道:“既然牵扯到太子,下官还是告退了。”
颖王还未发话,涂若伏便急道:“你个云大山,是颖王有失于你,还是太子已然向你重赂?颖王纵英才,有戡定乾坤之功,数次纡尊降贵交好于你,你怎么就如此冥顽不化?”
云大山气往上冲,冷笑道:“云某区区七品官,人微言轻,自是不敢和直达听的涂御史相比。颖王麾下人才济济,能人异士多如牛毛,云某只懂看看老,其他一无所长。无忠君之技,不敢食君之禄,云某就此告辞!”言罢转身欲走。
涂若伏也要发作,颖王一按手掌,冲云大山言道:“云御史不管英招入朝之事啦?”
今日朝会上宣德公王廷讲道这英招是个人面马身之兽,方才知微道人讲的三个妖物无不是人兽杂合,这个英招恐怕实属妖物而非瑞兽,凶吉不明,黄龙帝实在不宜亲自接见。云大山好奇之心与忠君之心早起,但一来今日涂若伏诳他赴宴心内不快,二来涂若伏当面责问他归附之事,更拿“太子重赂”来刺激他,惹得云大山倔脾气上头,就要不给颖王面子离席而去,现在颖王给了个台阶,云大山也深感失态,于是转身向颖王赔礼,重又坐了下来。
颖王道:“云御史风清气正,本王向来倾慕,人各有志,本王并不强求云御史什么,只是上垂象,祸福难料,云御史即是司监监丞,这趋利避害之力自然是要尽的。英招入朝一事,圣上已然决议在星月坛接见,咱们做足护卫的准备也就是了,只是这妖孽现世预兆不明,定有些事情隐而未发,本王还要请云御史帮个忙。”
云大山奇道:“王爷要下官帮什么忙?”
颖王道:“来也简单,知微道长想到应洞内查阅观古籍。”
云大山微感诧异,若是为查孤星之事,自己已然去过应洞,但并未查到什么线索,难道这知微道人比他司监监丞还熟悉应洞藏本?可若另有所图,那应洞在黄石山后山,除了一洞的典籍,就只有五个负责保管看护的老吏,其他别无长物,这道士念得什么经,云大山一时不明。
颖王见云大山迟疑未决,对他解释道:“云御史今日朝议讲到对孤星一事并无特别发现,想必已对典藏古籍作了一番研究,知微道长也实在不能比云御史知道的更多。然而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知微道长熟识达真观典籍,据道长讲,典籍内多有语焉不详之处,希望借此机会参阅应洞内典籍,或可互有补益,就此参破孤星之兆也未可知。”
知微道人在一旁补充道:“贫道此行随身携带了数十卷观内典籍的抄本,特来与云大人一同参详。”
云大山双眸闪亮,他知道一般典藏古籍之所轻易不对外人开放查阅,此番知微道人竟然主动携卷求访,其诚意可见一斑,同时想到自己竟能阅览达真观观史籍,这让云大山心痒难搔,忙不迭地道:“道长精诚所至,云某这块顽石怎可不开,一切全听王爷安排啦!”方才涂若伏讲云大山“冥顽不化”,此刻云大山已自比“顽石”,众人一笑,再不言此事,只是饮酒吃菜,闲聊些俗事。
饭罢已近未时,颖王携缪成及四名护卫上马奔弘经馆而去。去司监的马车已经备好,车夫请云大山和知微道人上车,涂若伏自己走回官所。马车一路向东,转而向北,不一时来到司监正门。
云大山在车内听到门前一阵喧哗,急掀布帘望去,只见是一众学生聚在那里嬉闹。见到自己露脸,一个个全部退入院内,只留下一男一女两人。男子是自己的弟子常余,身前站着一个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子,常余神情尴尬、满面通红,女子则是一脸委屈、清泪两校云大山脸色一沉,心中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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