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无心院从原路返回,没走多远就听到前方西夹道的僻静处传来母亲的哭声和父亲暴怒的吼骂,栗海棠加紧步子提裙跑过去。
“虎儿爹,海棠是咱的亲闺女,你可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闫氏跪在栗锅子面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苦苦哀求。
“呸!”
栗锅子气狠狠啐了闫氏一口,挥着烟袋锅子敲着她的额头,理直气壮地:“你少来替那赔钱货求我。当初生她的时候,我就女娃子没用趁早溺死算了,你偏偏不肯。如今我养她十年,也该轮到她报达养育之恩赚回本钱孝敬我。”
“虎儿爹,海棠服侍莫大姑娘更衣上妆可是大功一件,日后定能嫁个好人家,少不了帮衬娘家,你也跟着享享福。”
“呸!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婆娘。嫁个好人家又怎样,她还能把夫家的金银库搬来咱家吗?”栗锅子愤愤地用燃着红烟灰的烟袋锅子敲打闫氏的额头,疼得她捂着烫赡额头直躲。
瞪着自家缺心眼的婆娘,他又道:“前日,里长大人请来的老仙儿给赔钱货算过,她乃命贵女,不出两日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原是不信的,哪知大的喜事竟落在她的头上,让我不得不信了。”
“虎儿爹,咱家养闺女不容易,你且再想想。她是个女娃儿,可终究是流着你血脉的孩子呀。”闫氏抱住栗锅子的一条腿,泪流满面的凄凄哀求:“虎儿爹,你再想想,再想想,啊!”
轻轻的啊声从喉咙里发出来时已支离破碎,是一位母亲愤怒又无奈的叹息。十月怀胎,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跳入火坑呢?
没有狠心的亲娘,却有狠心的亲爹。
栗锅子叼着烟袋锅子猛抽一口,呛鼻辣眼的烟气直接吐在闫氏的脸上,指着她的鼻尖命令:“你给我去把赔钱货找回来,否则……否则我休了你!”
“虎儿爹,你不能,不能啊!”
“哼!没个见识的婆娘,你怎不学学莫大姑娘的亲娘老子,难道莫大姑娘不是人家的亲生闺女吗?人家识大体懂大义,你怎就不能啦。枉费你出身闫氏族,真真丢闫氏族的脸。”
栗锅子膝盖一弯撞在闫氏的胸口,迫使她不得不放开抱住他一条腿的双臂。他冷哼着转身,就看到气喘吁吁、梨花泪雨的姑娘。
“爹,你要把女儿推到哪个火坑里去?”
顾不得提袖抹掉脸上的泪水,栗海棠盯着父亲瞬间僵硬的老脸,气息不顺地质问。她想走过去扶起母亲,但双脚像生了根一般扎在地上沉沉的。
栗锅子打量她脏污的裙子,又见她罩头遮面的雪绉纱也不知所踪,一股怒气腾然而起。他几步窜到她的面前,扬手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啪!”
巴掌声在寂谥的西夹道里显得异常响亮。栗海棠偏着头,闭上泪眼感受左脸颊火辣辣的痛。从到大,挨打已是父亲最轻的发泄方式,她永远要默默的承受着,因为她是赔钱的女娃儿。
“虎儿爹,你别……”
闫氏跪爬过来抱住男饶一条腿,心疼地看向半边脸红肿的女儿,又乞求地哭诉:“虎儿爹,你再想想,成不?”
栗锅子恨不得咬碎自家的婆娘,真真是死脑筋。如果不是给自己又生个老来子,他早休了她,赶回她娘家去。
“娘,别求他。”栗海棠擦擦泪水,挽扶起伤心欲卒的闫氏。她看向栗锅子,乱糟糟的心反而平静下来。
“爹,你想卖掉我吗?”
“什么卖?我是卖自己亲闺女的人吗?”栗锅子吹胡子瞪眼,叼着烟袋锅子咂吧一口,:“里长大人请来的老仙儿给你算过,你是命贵女,日后要升仙成神。老仙儿还……”
话未完,就听到身后传来里长的一声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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