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围轿从栗氏南府的后角门停下,老婆子打起轿帘请出一位雪绉纱罩头的姑娘,引她进入的院子,交给等候多时的王嫫嫫。
这个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代替海棠进入栗燕夫人府的栗仙音。
她穿着一件绣着玉海棠的新袄裙,默默地跟随王嫫嫫进入重重高墙包围的内院,迈入美好未来的一道门槛。从此她成为栗燕夫人身边最得宠的丫鬟,为自己谋个幸福未来。
与此同时,衍盛堂前的祭祀场上一顶红轿被四名轿夫匆匆抬过,寒雨沥沥淋湿了红轿子,秋风拂动着红缎子轿帘。
红轿子被抬着绕走东边的夹道巷子入东角门,再穿过东抄手游廊直达后院的奁匣阁的东跨院,这里便是奉先女正式受礼之前居住的闺院。
奁匣阁的东跨院里,栗族长夫人派来的两个老嫫嫫已经领着丫鬟们将屋里屋外以清水洒扫,连薰香都由栗夫人亲自挑选。
红轿被几个粗使的老婆子抬到跨院的门外,两位老嫫嫫急匆匆领着丫鬟们分列站在院门两侧。
轿帘挑起,一只戴着翡翠镯的白皙手伸出来,立即有老嫫嫫上前接住。
老嫫嫫喜眉笑眼地扶挽着,引领姑娘步出红轿,轻声细语地:“栗大姑娘一路辛苦,快进屋歇歇吧。晚些时候,族长夫人和栗燕夫人会来陪大姑娘一并去祠堂给祖宗们磕头。”
“谢谢嫫嫫。”
“大姑娘客气了,快随我来吧。”
两位老嫫嫫扶挽着姑娘进入跨院,分站两侧的丫鬟们一个个睁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这位来自栗氏族的新任奉先女。
秋风卷席而过,几丝雨泪从飘淋在姑娘头上的百花金步摇,风卷着她的金莲枝福纹红绸纱遮面。
她细碎的步子走得很慢,仿佛踩在云朵般轻快。一席银丝万字不到头彩凤祥云纹胭脂红袄,配上束腰金丝凤尾裙,藏着一双赤金边彩线纳底彤红绣鞋。
嫡仙飘飘的姑娘由两位老嫫嫫扶挽着一步步走进正屋的内室里,珠纱帘落下阻隔了院子里每道好奇的目光。
“这就是栗氏族送来的奉先女吗?她的眼睛好美哟!”
“听她爹是里长,为了她能被选中,私下里使了不少钱呢。”
“呸!你听谁的?里长又不是憨子,难道不知道送闺女当奉先女是推进火坑,有来无回吗?”
“少点儿。也许里长家的闺女多,不缺这一个呢。”
……
丫鬟们偷偷溜墙根儿下七嘴八舌地传闲话,没有注意到隔着墙上的花窗,旁边奁匣院里的男拳淡一笑,悄然无声地离开。
被两位老嫫嫫扶入屋子内室里歇息的姑娘却没有放松,她端端正正地坐在罗汉床上,目光呆滞地凝望窗外布满乌云的空,一道惊雷炸响,吓得她呼吸一滞。
“大姑娘,你渴不渴?饿不饿?我们去准备些点心先垫垫肚子吧。”
“有劳了。”
“你先歇着,我们去去就回。”
两位老嫫嫫笑吟吟地走了,还贴心地关上门,叮嘱守门的丫鬟警醒着点儿。
屋子里,摘下遮面的金莲枝福纹红绸纱,露出一张白皙恬静的脸。柳眉微蹙锁忧愁,杏眸含泪无尽哀恸。
轻启樱唇叹息,她低头凝睇掌心里的平安扣。这是在树林与栗仙音换衣服时,那个男人从轿窗送给她佩带的饰物。
青葱手指轻轻抚摸上面刻着一朵很稀罕的花纹,与代表她名字的海棠花很相似,却又觉哪里不同。
栗海棠望向窗外电闪雷鸣的空,回忆凌晨时被那个男人抱起来时,他伏在她耳边的那句话。
她犹记得自己那时心跳得厉害,刹时空白的脑海里如魔咒般回荡着他的那句话,心中悸动久久难以平复,亦给她无限遐想。
“咚、咚、咚!”
门被敲响。
“大姑娘,点心和汤已经备好,请大姑娘移步偏厅。”
“进来吧。”
一位老嫫嫫推门而入,主动扶挽着海棠从内室移步到偏厅。腿的骨折伤疾幸好被木条捆绑固定能勉强走路,而那个男人又给她吃了无痛无感的药丸,她才能淡然自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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