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悄悄的,连寒冬的风都没了狂躁的脾气。
雪飘落得很轻,鹅毛般大朵大朵的飞漆黑的空中,银白素裹如冰雪之国。
种在院子里的白海棠已枯枝冬眠,杂种在里面的两树红腊梅此时开得娇艳,雪花覆盖红梅花瓣上亦阻挡不住馨幽暗香。
奁匣阁二楼的卧房里,两个老嫫嫫跪在跋步床前照顾着昏迷中的海棠。
一个半身倾压在床沿,拿湿冷帕子为姑娘敷额头一个跪在床下铜盆旁浣洗热棉巾,把烫手的棉巾伸进被子里为姑娘擦拭身体。
两个老嫫嫫忙碌到半夜也没能控制住海棠热烫的身体温度,浣洗棉巾的老嫫嫫垂丧地走出卧房,下到一层的堂屋。
“珅哥儿,画师先生,求你们快想个法子救救大姑娘吧。”
老嫫嫫双手合十跪下来痛哭哀求。她是海棠入住奁匣阁东跨院时便服侍她的老嫫嫫,虽然相处的时候短暂,对海棠却有着很深的感情。
如今她和另一位老嫫嫫被安派入奁匣阁服侍海棠,她们内心很欢喜。当腿伤未愈的海棠又一身伤痕累累的躺在床上,她们心如刀绞。
诸葛弈和栗君珅不能踏入二楼的闺房,只能坐在堂屋里干着急。
八大家族里的大夫都是男子,历代奉先女每逢受伤时只能靠自己医治,唯有染风寒症等病痛才会招来大夫诊脉。
“大姑娘擅那么重,她又没学过医理之术,如何是好呀。”老嫫嫫心急如焚,哀求地看着两个少年。
栗君珅皱眉,诸葛弈沉默。此时夜已深,再过半个时辰便是子时,他们必须离开奁匣阁。
“都给我让开!”
屋外传来一声娇娇软软的喝斥,在两少年耳中犹如。
栗君珅兴奋地站起来,急步迎到门口,“二婶娘,你终于来了。”
他亲自掀起厚厚的棉帘子,果然看到栗燕夫人披着大毛的狐裘斗篷,冒着鹅毛大雪而来。
诸葛弈起身揖礼,“拜见栗燕夫人。”
“免礼。”
栗燕夫人颌首,顾不得再多几句谦恭的话,忙拉着栗君珅问:“海棠如何了?听被夫人下令刑杖,还挨了几十下鞭子。”
栗君珅提袖试泪,哽咽:“二婶娘快去看看吧。海棠妹妹高烧不退,恐怕有性命之忧啊。她这身伤势又不能请大夫来上药,只怕……唉!”
栗燕夫人定定神儿,一边解开狐裘斗篷的带子,一边吩咐:“你们两个先别急着去请大夫,免得落人口实。我亲自为她上药总不会有人闲话,更不会惹夫人不痛快。”
“如此甚好。”栗君珅感激的作揖,“多谢二婶娘。”
“傻孩子,谢什么。我是真心喜欢海棠,哪里要你的谢。”
栗燕夫人快人快语,见他们心中焦急也知道守规矩留在堂屋里,她很是满意。
诸葛弈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瓷瓶,交到栗燕夫人手里,:“有劳栗燕夫人了。此药丸用少量的温水化开,待融化成膏状敷在伤口即可。”
栗燕夫茹头,留下一句“放心”便延着楼梯上到二楼,火急火燎地闯进闺房。
若大的拔步床上,昏睡中的姑娘虚弱得像一片轻柔羽毛,仿佛一口气就能吹走似的。
微弱的烛光透过拔步床的镂空雕花格子透射,朦朦笼罩在姑娘苍白无血的脸上,原本已养出些许的肉嘟嘟脸蛋又消瘦下去。
栗燕夫人坐在床边,唤使老嫫嫫去取来半碗温水,将瓷瓶里的十几颗药丸全部倒入碗郑褐色的药丸与温水融合,渐渐软化变成膏状。
“拿干净的帕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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