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子一角,桔告子被扯开,走出来两个老嫫嫫。她们一手抚着圆滚滚的肚皮,一手拿帕子擦着嘴上的油渍,满脸享受地笑眯眯着眼睛。
穿灰布袄子的老嫫嫫吐出塞在牙缝里的肉丝,肥圆大屁股坐在陈嫫嫫旁边的石矮桌上,翘起二郎腿儿,五寸大脚抖啊抖。
穿蓝布袄子的老嫫嫫则走到刘厨娘身边坐下,安静地看着院场中央挥汗砍柴、挑水的两个老婆子。
陈嫫嫫斜睇了眼身边满嘴油腻的老嫫嫫,嫌弃道:“栗夫人遣你来,是让你吃香喝辣的吗?”
灰布袄子的老嫫嫫嗤笑一声,反驳:“不来吃香喝辣,难道和你一样挨打受罪吗?”
陈嫫嫫不屑道:“哼!你们少得意。等我向禀明栗大姑娘忠心,再把你们一个个的推出去,还愁没有吃香喝辣的日子吗?”
灰布袄子的老嫫嫫呲牙咧笑,沾着油渍的大肥手指向院场中央砍柴的老婆子,“你,今儿不把那堆柴砍完,就别想喝一口、吃一粒米。”
砍柴的老婆子捶捶酸疼的后腰,顺着指向看去,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那堆柴火足够烧一整年的,她要如何砍完?
蓝布袄子的老嫫嫫笑而不语,目光不经意瞟过院门口,眼神呆滞,身体像被烫了似的一下子站起来。
“栗、栗、栗、栗大姑娘!”
这一声惊慌失措的唤声惊醒了院子里的所有人,唯独刘厨娘淡然自若地继续坐着,欣赏着这一群表忠藏奸的蠢货们。
由杨嫫嫫扶着款步而入,栗海棠犹如饭后消食散步悠闲自在得像在逛花园子。她一举一动都是女孩的姿态,守礼又不失随心所欲。
“砍柴有趣吗?”
栗海棠开口便问那砍柴的老婆子,一副真可爱的模样让人无法对她戒心。
砍柴的老婆子放下斧头,低垂头闷闷不语。她并非不想回答,而是……偷瞄一眼陈嫫嫫,她将头垂得更低。
栗海棠当作没看到,又真的眨着大眼睛,看向挑水的老婆子,“你犯了什么错?我何时罚你挑水的?你原本的差事是什么?”
那挑水的老婆子冷睇眼陈嫫嫫,抱着搏得生机的心思跑到栗海棠面前,跪下来磕头哀求:“求栗大姑娘救命啊!老奴是奁匣阁的老奴婢,先前服侍过莫大姑娘的茶点。老奴没有犯错,只是这个月的月例银子没有孝敬,所以才被罚来挑水。”
“哦,没有孝敬月例银子啊。”
栗海棠故作恍然的样子,笑盈盈看向手足局促、一脸惊慌的陈嫫嫫,和两个嘴角油渍的肥婆子。
淡淡一笑,美过百花盛开。红颜娇妆,她轻言柔语,声如呢喃般问:“陈嫫嫫,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此事呀?”
见陈嫫嫫急着开口,抬手制止,忠告:“陈嫫嫫,你要想好再回答。这,可是你表忠心的好机会。”
原本想要将自己摘干净,把错推到两个不识相的老婆子头上,陈嫫嫫打定的主意被栗海棠这句忠告给扰乱了,她该如何选择?这是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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