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见她不动,便开始聊正事儿了,他笑道:“世上女子大多想嫁入天家,一世荣华,可你便偏偏看上去极不情愿,莫非,你已有了心上人?”
本该是一句玩笑之语,可伞檐下少女清冷执拗的眼神格外清晰,像融化在屋檐上的细雪,表面泛着清透的冷意,内里却有一种炙热的温暖静静延蔓延开来,简单干净,却直戳人心。
她一字一句道:“我心悦他。”
每一个字听上去都轻如鸿毛,可敲在心头却重达千斤。她说话的时候很平静也很直接,丝毫不像其他闺阁少女那般扭捏羞涩,却能读出那种青涩而深沉的味道。
昭王这会儿有些愣神了,既是已有心悦之人,那为何还没有议亲,平白陷入这般田地。
“难道他不喜欢你?”昭王脱口而出,顿时有些懊恼,他何时这般冲动了。像个愣头青似的,唔,语气应该再委婉些,“还是说因为门弟家世的原因?”
这话一出,原本跪于雪地上仍旧傲骨铮铮的少女瞬间就跟焉儿了的花一样,一派萎靡。
所以,这是被戳中痛脚了?昭王只觉分外有趣,于侧面细细打量她,绝色妍丽的小脸苍白中又透着红,明显是跪太久被北风刮的,发丝亦稍显凌乱,但发质是出奇的柔顺,发色极黑,像是墨染一般。
她的每一寸肌肤,每处五官都是每个男人所能梦到的极致,可清冷,可妖娆,可温婉,可大气,可慵懒,唔,连这委屈到不行的表情都莫名的有些可爱让人忍不住要欺负一番。
他想,只要她愿意,一抬眸,一顾盼,一蹙眉都可以引来无数男人疯狂,为她肝肠寸断,为她生死不顾
这样的美丽若放在盛世或许能成佳话
可在乱世,便是那红颜祸水,抑或是红颜命薄,命途多舛。
而如今正逢乱世……
那究竟又是怎样的男子才会舍得拒绝这样的美人呢?
“其实,你说的原因确实是对的,但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是根本在于——我喜欢他,却从未想过要嫁给他,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
顾影阑下巴微抬,自成一派高傲矜贵,像是为了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语气平静中泛着一丝冷意:“世人皆传,顾家小姐因病窝居江南,事实确实是如此,可有一点需要更正,是毒而非病,此毒名为寒毒,昭王殿下,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寒毒,病发时痛若刀绞,全身泛寒,要么筋脉尽断而死,要么活体结冰而亡,而且无药可治。”昭王一字一句像复读机搬将古籍上的文字道出,看向顾影阑时,带着一贯的悲悯。
“别用你那恶心的眼神看着我,我不需要怜悯!”
即便她注定活不过二十五,她也不想看到任何人或是同情或是怜悯的目光。
因为,她的骄傲不允许。
雪下的愈发急了,风也愈发的冷意刺骨,冻的人心尖儿也在发颤。
而昭王却低下了头,正视着顾影阑的目光,澄澈清浅的眸光里第一次倒映着她的身影,缓缓一笑,似有万千琉璃在闪烁,温暖的令人向往
他摸了摸她的头,拂落了她发顶上沾染的雪花,动作极轻极柔。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笑道:“傻瓜,那才不是什么怜悯,那是敬佩,是欣赏,更是爱怜,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好的态度,明白吗?”
所以,他确定不是在故意占她便宜吗?顾影阑感觉到自己正被揉成鸡窝的头发,欲哭无泪。
“我很好奇,你心悦的究竟是何人,方便告诉我吗?”
原本缓和下来的气氛一下子又回到了冰点,甚至更糟糕。
顾影阑没有回答,她不愿让师兄有任何被打扰的或是被刺杀的风险,一点也不行。
虽然她相信昭王的人品。
雪花满天乱舞,风扬起兮,下得轰轰烈烈,仿佛生命在进行最后一刻的绽放。
小小的油纸伞被昭王完全覆在顾影阑的上方,为她撑起一片天空,自己却整个暴露在风雪中
可她仍是冷,尤其是她跪着的双膝,又酸又胀,又冷又麻,铺天盖地的冷意直往骨髓里渗入。但她的背脊仍挺直
“你还有多久才跪完?”
“大概一个时辰。”
“那我们不妨玩个游戏,我问你答好不好?”背对昭王的她意识已有些混沌,完全没注意到昭王的异样
“你最讨厌的水果是什么?”
“凤梨”
“你最喜欢的又是什么?”
“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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