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慕慈被迫看向Frank。她看到他的眼,虽是玩笑的,却是深不可测的,像是跌进一潭泓水。这水中有可以辨认的东西,也有一些危险的,光凭直觉就想要躲开的。于是心中惶急起来,想要躲开这眼神的打量。
Frank看到她的脸虽泛红,却与昨天晚上的病态的坨红不同,于是放下心来。转眸看这一双眼,黑白分明的眼中现出惶恐和慌乱,与平时的冷静自持截然不同。他不禁心想,是他令她如此慌乱吗?那意味着他搅动了她的心扉了吗?
眼睛躲开了他的注视,垂下来注视在别处。这样的神态落在Frank眼里,却是一种逆来顺受和傲慢相混合的动人模样。他心中一动,食指不觉便抚上了她的唇。
她五官属明艳风格。眼睛大,鼻梁挺,脸型方圆。偏偏两片嘴唇,似两片柳叶般,安安静静的伏在鼻子下面。好在颜色倒是新鲜红润,泛着光泽。抹一些口红,也不显得单薄。
此刻两片唇正被他抚摸,沿着唇线,一下一上缓缓划过,轻柔,缓慢,反复。唇随着手指变形,露出了洁白的牙齿。Frank观察着她的唇部,露出着迷的神情。
赵慕慈不敢看他,只由着他。她呼吸变得极浅,全部的注意力仿佛都集中在了唇上。指腹带过唇面,有一些痒,还有一些说不清的怔仲感,人像是被施了魔法,定住了一般。
Frank看着她垂下的眼,仰起她的脸,使她看着他。
眼中的惶恐不见了,剩下的只是雾气。雾气掩盖了一切,使她看起来如此迷茫和无措。
他看着这双眼,仿佛也迷失在大雾中,不辨东西,不分彼此,仿佛着迷雾本身便成为了一切。
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却仿佛被磁石吸引一般,渐渐往她的唇靠去。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惊醒两个雾中人。
赵慕慈脸更红了,挣脱开他的手,低下头埋在头发里,不发一言。Frank神志也清醒了,看了看她,直起身子,退开两步,照样靠着墙。
空气中弥漫着不寻常的暧昧气氛,两人都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以及将要发生却并未来得及发生的是什么。所以虽然表面镇静,心里却都不平静起来。
赵慕慈心里更是慌乱,为什么一夜过去,Frank就可以捏着她的脸,玩弄她的唇,以男人看女人的目光那样看着她,方才几乎就差点……是要吻她吗?
Frank依然看着她脸前面垂下来的头发,心里除了那不浓不郁的情绪外,还有一丝淡淡的失落:如果方才他们碰到了,那会怎样?会是什么感觉?
看着她不敢看他的羞怯模样,他无法将她与赵律师或Monica联系在一起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从Monica或赵律师的身份外壳里,新鲜剥离出来的,最原始、最本真,最灵动的一个女性,最动人的一张脸。他看着她此刻的模样,觉得珍贵又快乐。像是小时候吃早餐,小心翼翼,剥掉了蛋壳,露出了莹白弹软的蛋白的那种快乐。
可是这样的赵慕慈,就像他的快乐一样,稍纵即逝。 Frank犹自在体味,赵慕慈已经不动声色的在武装自己了。他看着她在清晨的阳光里,慢慢的褪去了羞怯,渐渐安静下来,呼吸也正常起来,不一会儿,她抬手拢了拢面前的头发,露出了白皙的一边脸;接着她抬眼看向了Frank,明媚大气,甜美动人,流畅自然,毫无慌乱之感。
Frank看着她的笑容,得体又美好,仿佛是在办公室的清晨初见到的那样的笑容。他也回应似得笑了回去,心中却渐渐凉了下来。他明白,最真的,令他心神动荡的那个赵慕慈,已经被不动声色的囚禁或保护起来了。
很好,干得漂亮。不愧训练有素,心理素质一流,应变迅速。
方才的快乐,如今变成淡淡的失落。他低了头,沉吟一阵,起身说道:“班机我改成今晚七点了。你先休息,过一会再来看你。”
赵慕慈笑着点头,Frank收拾起电脑,转身出门回房。
看着Frank带上门,赵慕慈卸下吊着的一口暗气,整个人仿佛被扎了一针的气球般,顿时瘫软下来。她伏倒在被面,不停的回想方才擦枪走火般的对视,以及Frank的手捏着她下颚的感觉,他的手指划过她唇边的感觉……渐渐的脸又红了,眼睛也迷乱了。
他是……动心了吗?还是因为寂寞?他那样看着自己,是喜欢吗?他以前也那样看过自己,他对她的关注,不止一两天呢。
Frank的身影闯进了脑海。薄薄的眼皮,漂亮的弧线。和唇边的弧线一样的漂亮。眼眸里表达出丰富的含义和对她的兴趣……唇边的笑容是戏谑的,真诚的,意味深长的。工作的时候非常专注,穿西装的时候很帅气。面对客户的时候冷静又得体,私下幽默又有深度。多好。
一时想到肖远,想象立即停止了。是啊。再好……只怕也不属于自己一人。况且,她已经有肖远了。
这样迷迷糊糊的想着,渐渐又进入了睡眠。
服务生敲门了,赵慕慈从迷蒙中惊醒,下床去开门,只觉得头重脚轻,不过比起昨天晚上却好了很多。
扶着墙开了门,原来是服务生。服务生欠身行礼:“赵小姐,有一位顾先生帮您点了早餐,请慢用。”
赵慕慈道谢,看着服务生将食物送进房间再退出,随后关上门。
是比较清淡的清粥小菜和面包鸡蛋。赵慕慈做下来,发消息给Frank:“早餐收到了,很美味,谢谢。”
想了想又发了一条:“昨天受累了,请多休息。”
没有回复。
赵慕慈坐下来看了看床头柜上的药物说明,吃完早餐,服了药,又上床睡了。
到了下午三点多,感觉比早上又要好上许多,于是起床沐浴梳洗。
刚换好衣服正在匀脸,有人在敲门了。
赵慕慈打开门,Frank站在门外,神清气爽,比早上精神许多。
赵慕慈笑着让进:“辛苦了,快进来。”
Frank看着她脸上尚未涂匀的面霜,听到她沙哑的嗓音,没说什么,只是坐在早上坐的那张椅子上。
赵慕慈默默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在里面继续匀脸化妆。
Frank正闲坐着,发现赵慕慈的手机响了。他瞥了一眼,发现来电备注写着肖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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