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出车库,赵慕慈便向Julia报告了讲座的一些情况,包括后期会和这家公司合作的事情。对于Frank提到的郑志雄公司的业务机会,她没有提及,心想目前情况不明朗,等过几天有答复了再说。
开车上路有一段距离,赵慕慈方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最近看到Frank,虽然表面上还算应对自如,实则内心紧张的不行。因为每每看到他瞧她的眼神,这眼神不像是之前那般公事公办,冷静自持,反而是多出来一些什么东西,叫她没来由觉得心中慌乱。她隐隐知道那是什么,却不敢往下探索。
被规则和道德束缚良久了,自己也便忘了挣扎,只在划定的范围内从事,不敢越雷池半步。一想到自己正在和肖远谈着,她便自己将自己关闭了起来,不接受也不理会其他,一心只跟这个人谈男女之事。
每每感受到Frank的眼神,她便这样解释自己的行为,仿佛这样便可以让她的冷漠和不理会更理直气壮一些。只是在一些不经意的瞬间,真实的内心会透过各种乔装掩饰的思想和理由的空隙,直直照进她的内心,令她无比真实的看到,所谓的拒绝,所谓的忠贞,发生在她身上,不过是为了掩饰,她是一个胆小鬼罢了。
强大热切优秀如Frank这样的对象,令她生起不安和不配得感,在别人贬低之前自己先将自己贬低了;在别人离去之前自己先离去。甚至变态到,在一切尚未发生,还只是萌芽状态的时候,便用冷漠讲自己包裹,也浇灭别人的幻想。这就是她目前对Frank在做的事。温柔懂事又自持的肖远,优秀的刚刚好,温柔的刚刚好。凭借着工作上的前辈身份和学姐身份,她获得了一种优越感,以及由此衍生出来的把控感。两种感觉混合起来,又形成了一种似乎可以叫做安全感的东西。这便是她宁愿和肖远一直约会的原因之一吧。
但是这种洞见真实又赤裸,令她无法面对。所以很多时候,即使看到这一点,她也一意孤行。
只是Frank每每用那种加了柔光滤镜般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她便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慌。似乎她的心率和身体,更忠实于那不能面对也不敢认真搞清楚的想法。一想到身体,她更慌了。忍不住想起上次成都出差时候他对她的照顾……洗澡的时候,她闻到了满身的酒精味,怕不是全身都被看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想到这里,赵慕慈内心一阵尖叫,抗拒般的摇摇头,想将这不停具象化的念头赶出去。但念头岂是说赶就能赶的。在她不知情的时候,Frank的眼睛扫过她身上每一寸地方……她忍不住护住了自己胸口:难道……难道这里也被看见了?还有……忍不住看向腿间……还有这里?噢天哪,让她死了吧。
第一次把那场病想的如此细节毕现,赵慕慈却觉得她简直要奔溃了。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想到了这里,自然是没法淡定了。非亲非故的,给个男的看光了,这算什么事?更变态的是,这男的竟不声不响,举止如常,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会不会趁她不知觉上手摸?赵慕慈心中一紧,又没法想下去了,要这么着那也太猥琐了。。可是猥琐又怎样呢?一边救她一边猥琐她,功过相抵,她也不用念他的好了。
这样想着,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电视剧中的某些恶俗桥段,用漫画来描述就是:一颗绿汪汪水油油的大庆白菜,被一只憨猪拱啊拱,终于拱脏了,也拱残了。
赵慕慈觉得痛彻心扉,顿时陷入了戏剧中,为自己感到不值。一阵唉声叹气。怎么……怎么就睡着了呢?怎么就放他进了房间呢?要怪只怪当时求生欲太强了,唯恐自己被烧死或烧成残废。
一阵风从窗口吹过,令她清醒了一些,顿时又觉得刚才的想法有点狂妄了。谁是猪?跟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Frank相比,似乎她是猪更符合设置。。哎。可惜自己不会拱人。人Frank一颗玉白菜,是等着被观赏和倾慕的,怎么可能变成猪来拱她?就算他有变成猪的这么一天,也得她变成玉白菜才有的拱啊?否则两只猪见了,只是在泥水里打架抢食。
剧情设置失败,失败失败。
想到这里忍不住觉得好笑,人也自在了一些。变成玉白菜……她啥时候才变成玉白菜呢。是不是到了那一天,她会比现在快乐一点。就算没有猪来拱,那也是生在田野里,长在阳光下,沐风浴雨,毫无芥蒂,快快乐乐的一颗小白菜。没有抑郁,没有压力,没有想法,没有自卑,就那么拼尽全力,朝气蓬勃的成长,茁壮,枯萎,逝去。
是的,自卑。说出来,很难有人相信她也会自卑。毕竟她看起来开朗又幽默,稳重中透着精明和聪慧,工作时候拼命又坚强,言谈举止无不显露出自信和有把握的气度,某些时候像极了Julia。就连她自己也感觉到自己的自信,甚至有时候对这份看得见的自信喜欢到自负的地步。
然而她确是自卑的。如同自卑本身一般,这一点自卑被她藏在阴暗的角落里,暗到不仅别人看不到,就连自己轻易也很难注意到。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不够好。需要努力,在努力,一直努力,做出成绩,达到目标,获取某种有价值的东西……用比较文艺的话来说,就是发光,不断的发光,一直发光,直到被看见,被肯定,被赞美,被艳羡,那样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配活着的。
所以才会羡慕一颗沐浴着阳光雨露随心生长的小白菜。哪怕在人类眼中如此廉价,如此普通,如此常见,它也将一颗种子的命运发挥到了极致,并演化生长出百倍于种子的生命形态和躯体,完成一颗种子对于生命的创造。
也许她潜意识中已经知道,为了获得值得感不断的逼自己努力上进,不断发光,可能和一只蜡烛不断燃烧自己差不多。发光的同时,生命也所剩无几了。如果这光,出自一个人真心想要做的事情,那还值得;如果只是为了被看见一直在不想为之的事情上努力燃烧,那是不是对生命的另一种浪费?
心境渐渐冷静下来,方才的种种感到难堪的想象渐渐消散了。她转念想,不知者不为过。既在病中不知情,所以发生了什么当然是不清楚了。既然不清楚,在这里胡乱猜测也是毫无根据,自寻烦恼,没准还冤枉好人。老话说难得糊涂。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往好处想,相信Frank不会那么不堪的。
虽然强大的理性很快将她安抚了下来,但心中还是多少有些别扭。于是在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躲避Frank又成了她的办公室生存必要行为了。
Frank自然莫名其妙,以为她又是那点残存的女性特质作怪,一时想她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想法所以躲避,一时又想她是不是发现了自己有条性感内裤失踪了,从而猜到他身上,没准会认为他有某种“收藏”爱好所以顺走了。随着这些想法,他的心情也时而失落,时而高涨,时而紧张,时而一副看戏的心态,只是随着她去,遇到工作上的事情仍旧毫不介怀的去找她,借着谈工作的机会,瞧她避无可避强自振作的模样。
此刻赵慕慈还在车里。正在胡思乱想,肖远电话打来了,说他已经到了约定的地方,让她小心。赵慕慈甜甜答应,将令人烦恼的Frank抛在脑后,加快车速向肖远驶去。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