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少年的模样,好清晰。”安歌歪着脑袋仔细端详着眼前之人。
幽冥微微挑眉道:“少年?你指何时?”
“你再次回到招摇…”安歌依旧歪着脑袋,视线一直没有挪开幽冥的脸。
幽冥接着问道:“过往的一切,都记起来了?”
“没有,我还是记不起自己为何会来到此处,想起的大多是身在招摇的日子,母后,你,思凡上仙,还有弄玉...”安歌竟然一边掰着指头,一边说出每个人的名字。
幽冥看着眼前的安歌仿佛退去了过去周身的清冷孤傲,再不是那个杀伐决断的招摇少君。认认真真数数的样子甚是可爱。
“可曾觉得现在的你与曾经的自己有何不同?”幽冥问道。
“不同?我?”安歌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捏着自己的脸蛋,惊慌错愕。
“样貌到是和过去不差分毫,只是这性子...”幽冥答的含糊,他也疑惑,难道是残魂再生生了些许变数,他也未曾可知。
堂堂沧溟空泽殿下,渡魂无数,偏偏安歌当时近乎魂飞魄散,幸好这一缕尚存,连幽冥都未有十足的把握让她重生。
这二百年间幽冥拼凑残魂,度化安灵兽,再将养其元神,步步尽心,却也步步未知。
如今安歌能这般完好的坐在自己面前,还能一起回忆往昔。这情景幽冥足足盼了二百年。
想到这些,幽冥也不再执着于安歌如今的性情为何不同于往昔,于他而言,安歌便是安歌,无关于任何。其实幽冥倒有些许的欣喜安歌的改变,过去的她冷的像冰,远没有如今这懵懵懂懂的样子温暖。
“也或许…是你的记忆还没有完全回来?”幽冥又补充道。
“噬天寒。”安歌突然脱口而出,记忆又飘飘荡荡回到招摇山...
…
离册封大典的日子越来越近,安歌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自从在招摇后山听到穆荨君后告诉自己关于父王当年如何封印恒古,又是如何灰飞烟灭。对于自己体内蕴藏着噬天寒这件事,安歌百感交集。
回来房中安歌的心就未平静过。现在的她也明白穆荨君后的一片苦心,她定是叮嘱过每个知悉这件事的长辈仙神,让他们不要告与自己知晓。免得小小年纪就要面对如此沉重的宿命。
安歌生性要强,自小到大每日修行不曾间断,不论风雨,从未喊过累。可今日实在是身心俱疲,竟趴在桌上沉沉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弄玉的声音。
弄玉从小便服侍安歌,二人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安歌自小孤冷,身边除了幽冥,便与弄玉亲近。
弄玉看着大大咧咧,行事却细心周到,把安歌的生活起居照顾的妥妥帖帖。
“少主,醒醒,少主…快醒醒”弄玉喊着。
轻拍安歌,安歌睡眼惺忪,刚要起身双臂被枕得久了觉得一阵酥麻,生生缓了好一阵子。
“何事?这般惊慌。”安歌还未完全清醒。
只见弄玉眉欢眼笑,又急又喜说道:“是幽冥殿下,少主,幽冥殿下回来了…他正在殿外等你呢…”
听到幽冥二字,安歌彻底清醒了。
“幽…冥,幽冥?”安歌重复着幽冥的名字,太多年未曾见到,分别时两人还是豆大的娃娃,转眼间都已成年。
安歌起身便要出去,被弄玉拦下。
弄玉提醒道:“少主,还是先沐浴更衣,幽冥殿下提前继位新君已久,不多日你也要正视行册封大礼,如今可再也不是儿时一起修行时那般随意了。”
安歌向来不拘小节,骨子里倒有几分男子的洒脱,可想想许久未见幽冥,也不好太过随意。抬手看看刚刚睡觉被压的满是褶皱的衣袖,又摸摸自己有些凌乱的发髻,便准备沐浴。
弄玉备好两套华服置于木施之上,待安歌沐浴后再决定。
安歌沐浴从不许旁人伺候,弄玉便隔着屏风碎碎念着:“少主,幽冥殿下如今可真是气宇不凡。不愧为执掌沧溟空泽之人,真真如传闻中一样。”
“传闻中?还需传闻?儿时你不也见过他吗?”安歌不解地问。
弄玉连忙解释道:“那怎么能一样,如今的幽冥殿下可不再是初来咱们招摇的小仙童模样。现在俨然就是这世上无双之人,潇洒俊逸。弄玉孤陋寡闻也未曾见过多少相貌非凡的仙神,反正在我八荒群山之中,也少见谁能有幽冥殿下这般英姿。”
安歌也习惯了弄玉的滔滔不绝,听着她毫不吝惜的赞美。开始幻想一会要见到的长大后的幽冥是否真如弄玉说那般举世无双。
弄玉依旧自顾自说着,安歌拨了拨浴桶里的花瓣,周遭弥漫着淡淡的花草香。看着温热的水汽弥漫了整个屋子。一时间觉得不再那么乏累,轻松舒服极了。
“少主,你倒是快些。”弄玉催促着。
安歌刚刚是有些晃神,草草了过,便准备更衣。
抬眼看到木施之上的两件衣服,华丽非常。安歌轻抚着流彩暗花云锦裙,又看看另一边的缂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
转身看着弄玉,问道:“我平日里穿的衣服你放去哪里了?”
弄玉叹气,还是不情不愿的将一件殷红的衣服呈到安歌面前道:“就知道最后还是老样子。”
“方才你见到幽冥,可有穿的富丽堂皇?”安歌看着弄玉问道。
弄玉俯身为安歌整理裙摆,听安歌这么一问,便停下手里的动作,细细回想着:“好像还是像小时候我见到那样一身白衣….”
安歌告诉弄玉:“我们之间不是招摇少主和沧溟空泽的殿下,我是安歌,他是幽冥罢了。”
穿戴整齐,安歌便移步像殿外走去。
自从幽冥离开招摇,安歌幻想过无数次重逢的景象。但却怎么都想不出长大后幽冥的容貌,也曾梦到过幽冥,梦里也都还是儿时的光景,霁月风清,岁月静好的样子。每每从这样的梦里醒来,安歌便会回味好一阵子。
短短几步路,安歌却觉得走的漫长,一像荣辱不惊的自己,也会有满是期许时候。
殿外幽冥立在门前,背对着安歌。
安歌停下脚步,眼前是一个修长挺拔的背影。一袭白衣,镶秀着银色流云暗纹,那是沧溟空泽的图腾,只是腰间多了一条烟波蓝色锦带。
“幽冥?”安歌唤了一声。
幽冥回过身来,又是那个熟悉的笑,眼睛里透着邪魅的光。
顷刻间,儿时的亲切一拥而上。两人四目相对,仿佛又回到从前。
幽冥亦如往昔,拱手调侃到:“拜见,招摇少主。”
幽冥究竟还是幽冥,安歌也破天荒的回礼打趣到:“见过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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