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殿里的氛围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扶余国来的人虽说是初来乍到,识人不全,可宋檀身上穿着与长公主如出一辙的同色朝服,只消一眼便能看出两人的关系绝不简单。
眼下这索离族的绝色舞姬却公然献花给宋檀,实在是有些坏了规矩。
坐在对面的崔东明压低声音唤了一声“莫英”,语气里已有了几分警告意味。
谁知莫英却并不理睬,仍旧将花举在宋檀面前,她的气息因刚跳了舞而有些急促,雪白的胸口起起伏伏,看起来极为香艳。
偏偏这大晋国的驸马也是出了名的怪脾气。
只见宋檀的眼神一如往日里的冷淡疏离,甚至连客道一下的意思也没有,直接视眼前的绝世美人如无物,好似清心寡欲的入定高僧。
气氛就这样诡异而微妙地胶着着。
最终还是谢蘅看不下去,笑吟吟地接过那朵绯扇月季,对莫英说:“我家驸马的脾气古怪,不懂得怜香惜玉,这花本宫替他收了,还望姑娘莫要介意。”
莫英由是偏过头来盯着谢蘅。
这位大晋国的长公主本就丽色天成,此刻捻一株花在手中,抬头冲她笑得柔和,反倒令莫英有一瞬间的失神。
殿中的尴尬由此化解。
宴席散场后,青鸩依着谢蘅的吩咐,找来一只青花海水纹花瓶将那株绯扇月季插好,淋上水珠的鲜花看起来愈发娇艳欲滴。
随后青鸩洗净了手,来到榻边替谢蘅轻轻地按起腰来,公主的腰间不知何时多了块淤青,看得他怪心疼的。
谢蘅则趴在软榻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插在瓶中的花儿。
莫英惊心动魄的舞姿犹在她脑海中浮现,她私心觉得,这位长相清冷的美貌舞姬身上有着极耐人寻味的故事感。
莫英甚至不用开口,光光往那儿一站,就已经将万语千言都说尽了。
青鸩当然不知道谢蘅心中所想,只是若有所思地问她:“主子真的不介意有人给驸马送花吗?”
“什么?”谢蘅拉回思绪,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主子究竟是如何看待驸马的?”
这些年公主与驸马之间的纠缠,青鸩始终是看在眼里的。
两人绝不似寻常夫妻,亦非好友知己,反倒像是两个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路人,生生被命运绑在了一块儿。
如果说公主待驸马还有那么一点宽容的话,驸马对公主则完全是毫无一丝情义可言。
在青鸩眼中,公主是天底下最最好的女子,何苦要受这窝囊气。
谢蘅因为他的问题陷入沉思,她的黛眉微微蹙起,鼻尖似乎又闻见那一股清淡的玉兰花香。
没有办法,每每思及她与宋檀之间的过往,总是绕不过那个名叫楚姒的姑娘。
楚姒出身蜀地名门,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楚老爷爱惜宋檀的才华,早早将女儿许配给他,使得有情人终成眷属。
太初三年,宋檀赴京赶考,一举中得状元,在殿试上得到谢蘅的青睐。
那时候谢蘅的想法很简单。
那是太子谢霄辞世的第三年,此前她一直沉溺于悲痛中无法自拔,她想或许是上天眷顾,才让宋檀出现在她面前。
宋檀不仅诸多政见与谢霄一致,就连提笔运墨的样子都与谢霄有三分相似。
身处于绝望中的谢蘅如见天光,当即向太后提出,长公主府正好缺了位驸马爷,非此人莫属。
太后欣然允诺。
宋檀却直言家中已有发妻,恐负公主美意。
谢蘅至今都无法忘记,端庄森严的大殿之上,宋景初一袭青衫磊落,姿态傲然如雪松,不卑不亢地拒绝了她。
不是没有想过勉强。
可所有的执念都在灯会上遇见宋檀夫妇的时候戛然而止。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宋檀温柔如许的模样,他小心翼翼地护着怀有身孕的楚姒,像是护着整个人间。
那一刻,十九岁的谢蘅懵懵懂懂地意识到,她对宋檀的欢喜实在是太过轻浅,清浅到就像一名稚童短暂地渴望一根糖葫芦。
宋檀是那样好的人,值得拥有他自己的好姻缘。
第二天,正值宋檀进宫接受封赏之时,长公主的凤辇停在宋宅前,楚姒独自一人接待了谢蘅。
果真同她的名字一般,楚姒看起来楚楚动人,温婉而娴静。她的腰间佩着一只玉兰花香包,幽幽散发出沁人的芬芳。
谢蘅道明来意,送给她一枚羊脂玉雕成的同心佩,祝她夫妻二人长久团圆。
楚姒收下同心佩,低头笑得柔和。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