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如深幽,天如暗海。
不知是梦境,还是真实。
于浩瀚混沌,遥遥虚穹之巅,一轮黑色月轮高悬。
它被桎梏着——
七条寒锁仿佛苍冥之龙,从四方黑暗延伸而出,如沉重的噩梦利刃,残忍贯穿过巨大月躯,死死将它困在这孤独黑狱。
它不断挣扎、燃烧,无声咆哮,幽暗深沉的月晖,扭曲着悚然的诡异,仿佛被奴役万年的古神,不甘屈辱狂暴而起的怒火,在月之表面不断喷发、怒腾,熊熊不息,释放着无尽的恐怖与冰冷。
于茫茫黑暗冲刷,浩荡在永恒之中。
幽荡的虚暗之海深处,白祀呆坐在一根粗大的锁链上,蜷膝而坐,紧抿着唇,深眸凝望月轮,思绪凝固。
月影靡靡,摇绰如翳,落在她如鸢醉雪的冰颜上,像是涂了一层重铅,将她冷致迷人的五官掏成了空洞,明明灭灭中,恍如厉鬼附体,却又因为太美,又像极了徘徊在善恶中的灵魅。
一双浅眸望着上空,如烟点雪,淡若夜下静湖,清寂深邃,偶尔一抹冷冽划过,如旷夜之星乍逝,一瞬惊艳落入心头,才让人恍觉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黑狱很冷,犹如亘古沉淀的冰层,寒意绕拢周身,卷成淡而凛冽的风,绵绵割入皮骨,再化作冰雨千针,刺进层层血髓,又于皮骨另一端穿出,来回汲取身体的温柔。
无尽岁月中,这样的折磨早已被她当成家常便饭,甚至她已经被寒苦炼成冰躯,代价就是,她的死亡。
她清楚记得自己已死,挂着淋漓伤痕,被风雪埋葬,哪怕逝去无数年,那段可怕记忆仍旧鲜明。
焚天焦地的炽红仍在眸中燃烧。
当那赤星从炎阳而来,如刹那惊鸿坠落,撕裂苍空,极烈的光映入众生眸中,一瞬刺破视觉,垂云大陆末日的大幕便拉开了——
大地因之恐惧,颤抖而起,苍穹剧烈摇动,并一点点倾斜,昼夜缓而漫长颠倒,灼目的阳光渐渐吞没迷人银夜,通天灼光贯穿黑暗,斥入瞳孔,清蓝夜空被什么点燃,瞬间化为一片火红,烈火翻滚,战粟着痛苦的炽浪,波涌四境,以无情之烈将江河蒸发、万物灼烧,将一切成化为焦土……
大火熊熊缠绵,九天九夜,生命无处可逃。
遮天蔽日炼狱里,为得到一个真相,白祀坚持苟活到了最后,亲眼见证垂云万里迤逦河山、十数亿无辜活生生烧死,眼睁睁看着一些人将寄宿夜色的心脏取出,起誓毁灭——如果没有心,我们愿化野兽。
他们凄厉的哭哮如不散噩梦,仍夜夜振聩耳中。
垂云人大概永远也无法想象会有这样的一天。
最后的一天,那被高温烧成通红的黑夜里,空气猝然降温,无数生灵怨气凝聚的冰冷突然淹没而来,满天刺红倾刻被熄灭,余留天空无边阴霾与空洞。
风,悄悄苏醒,无一丝声息,不含一丝凛冽,如同轻柔的呼吸,包裹着世间最冻之气拂过,轻描淡写漫过焦死的大地、吹开烟火扭曲的天空,所经之处,狰狞的大地创痕、无数灰色废墟尽皆冻结,裹入一片冰晶与苍白之中,将一切恐怖、悲伤、疯狂、绝望、悲剧,定格在刹那永恒。
一丝凉意蓦而吹来,夹着一片片冰凉的雪花,打在脸颊上,迅速融化,渐渐的,肌肤与青丝接满了天空的纯色,雪花逐渐增多,清冷的阴暗中,恍如染霜的白桔梗在片片纷落,旋着冻结的清舞,那么凄冷孤独。
为真相战至最后一丝力气,白祀身上挂满了累累的伤,殷殷鲜血淋漓如火,沾染着肮脏恶心的泥灰,燃烧在九日前生辰宴上忘记换掉的宫纱间,不断讽刺着曾经的和平。
她站到了那个伪装的男人面前,终究还是技不如人,一败涂地。
她的血液仍在欢腾着战斗的酣畅,通红的眸里闪烁着不甘与隐藏的疲惫。
舜华星颜,倾世如玉,她就是太相信这副相貌下……会隐藏着一副美好了!
白祀弯唇一笑,绚如星火灿烂,漾着点点娇媚,“渊火烧身不化烬,夜光收魂不收心,可知,你我两大族间,有一种古老的婚约,能交换彼此心跳,互换阴阳而纠缠,换来下一世的姻缘注定,可是,因日不见月,月不见日,这婚约从未实现过,今日本宫技不如人,打得不过瘾,遂想以婚约定羁绊,相约下一世再战,不知公子敢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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