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悄悄地走,正如他们悄悄地来,不惊动一片云彩。
没过多久,演播厅里的人照常醒来,没人记得发生过什么,好像做了一个很短的梦罢了。
……
“喂,方别,那件案子我们这边已经结案了,经过警方多次鉴定,抑郁自杀,这也是他家里人的说法,他们拿到了足够的赔偿。
同样,这是最后的审批结果。”
王警官打过电话来,陈述式的语气中却带着一股浓浓的怨气。
倒也是,明明一件闹得鸡犬不宁的案子,竟然回在这么快的时间里以如此草率的方式结案,若是这位耿直的警官一点疑惑都没有那才有问题。
“很好啊,至少你终于能睡个好觉了。”方别的语气不咸不淡,一副跟他完全无关的样子,“人生在世,及时行乐才对。”
“可是……”
电话那头的王越试图重提商场的事情,对面的人已经猜到了他试图说什么,并提前一嘴堵住了他的话。
“现在这个结果,警方这边很满意,因为终于破案了,不用再没日没夜的去蹲守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结果。
死者家里人也很满意,之所以同意这个说话,因为他们会拿到一大笔赔偿,这个数字恐怕是爷孙三代一辈子都赚不来的数。
甚至于那间废弃工厂的户主更是满意,那一片地连带工厂很快就会被人买走,他用一片不值钱的废弃地会换置到更有价值的东西。”
方别那一串话像连珠炮一般字字诛心,“那么问题来了,王警官,您有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王越才缓缓叹道:“没什么,或许你是对的。”
他总觉得这段时间的经历就像一场梦,每晚上都会想起那个诡异至极的场景。
身子都会没来由发冷,又想到草草审批的案子,良心会感到不安。
他想打电话给经历过同样境遇的朋友,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在意这件事,这样的落差感,让他觉得很矛盾。
“好了,别再想这件事,我这还忙着做生意呢……嘟嘟。”
也是,那位的体验馆现在渐渐火了,人家也还要忙着赚大把大把的钞票呢。
想到这里,王越露出一丝苦笑。
躺在家里的大床上,无神的看着天花板,思绪早已不知纷飞何处。
……
“嘟嘟……”
挂断电话,方别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这栋破旧的小区。
垃圾堆积的恶臭顺着小区门口吹来,极度让人感到不适。
方别有过转念离开的念头,却再扭头的瞬间又转身,唉了一声,仍是迈进了小区。
紧攥着手里之前从王越那哄骗到的地址,像是下了某种决心,顺着楼梯向上走去。
“咚咚咚……”
敲响了地址上记录的门户号,方别静静站在原地等待。
没一会儿,一个打扮不算精致却足够干净的中年女人开了门。
“您好,请问你是?”中年女人并不认识门前这位拿着一束黄瓣菊花的年轻人。
方别很正式朝她鞠了一躬,才主动解释:“您好,您就是孙哥经常跟我提到的夫人吧,我是他最近刚认识的一个朋友,因为听说了这件事,所以特意前来祭奠一下故人。”
“啊,不好意思,老孙他从来没跟我提过你,快进来。”
孙夫人的涵养举止都十分到位,从红肿的眼睛跟脸上的泪痕来看,并没有因为拿到了那一大笔补偿而开心多少。
“不了不了,我只是来祭奠一下,马上就走。”方别拒绝了她的好意,并主动道明来意。
其实……
那个时候,孙正义已经是濒死状态,能活下来的几率很低,哪怕如此,对方第一件事仍是劝自己离开。
因为自己命不久矣,也不愿意再有人淌那趟浑水。
这份情方别心领了,正因如此,才因为之后的不作为而愧疚,如果当时能再机敏一些,或许就能赶走那只虚张声势的皮影鬼,可能根本不会有人因此而死。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的怯懦。
方别始终抱着愧疚的心思,以另一种方式过来表达歉意。
“哥哥,你认识我爸爸吗?”一个年纪不过三、四岁的小男孩从里屋跑了出来,瞪大眼睛表示不解。
这个年纪的孩子对死亡这一认知并不深刻,现在的他根本没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当然。”方别点头蹲下身子,很认真一字一句道:“他是个英雄。”
说完,再次起身对这对母子表示安慰,随之,堵在他胸口大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下。
“抱歉。”
走回家的路上,方别随意拿出一支刚刚拔下的一朵小菊花,轻轻撕下花瓣。
“呼~”
恰好,微风吹过,那一片片的菊花瓣婉转悠扬的逐渐向上、随着风,飘上云彩,不见其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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