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轻轻地被推开,随即缓缓地关上,况星桐穿着防护服来到床前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男人,还没有开口说话,眼泪先行一步再次滑落了下来。
“袁辰飏,”她轻声唤道,比任何一次都轻柔而耐心,她强行扯出笑容来,“我来看你了。”
看着袁辰飏毫无血色的唇,况星桐又低下了头,紧皱着眉毛,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哭出来。
好久,她才把眼泪忍回去。
“你都睡了五天了,是不是也该醒了?”她问了两遍,寂静的空气里没有任何回答。
心电图上下小幅度波动着,整个病房里只有低低的抽泣声,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男人的眉宇,然后到鼻梁,停留在眼睛上,几秒钟后她收回了手,“袁辰飏,你醒过来好吗?”
胸口的酸涩感强烈地涌上来,仿佛强酸一样灼烧腐蚀着她。
况星桐将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握在两手手心,微微靠在额头上,“你这样叫我怎么办啊?你真是个傻子!那是子弹啊!你就这么不怕死吗?”
她轻轻啜泣着,眼泪滑过脸颊,落到看不见的心底里去,“谁让你帮我挡的?你这个就是爱自作主张!我的生死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这么坏,对你那么那么不好,你为什么还要救我呢?傻不傻?嗯?你这哪里像一个商人?得不到回报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做呢?”
“呼——”女人轻轻叹了口气,“要是人人都和你这样做,岂不是企业都要倒闭了?”她握着袁辰飏的手抵在鼻尖,“你啊,怎么这样倔强,我又不好……是我、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带我去城北陵园的,要是你不去,就不会受伤!”
男人的手白皙修长,像是雕琢出来的玉一般,指甲盖上带着可爱的小月牙。唯一不足的是虎口处有明显的伤疤,细看有点触目惊心。
“你醒过来,好不好?”微凉的唇贴在袁辰飏手掌的虎口处轻轻说着,“袁辰飏,你醒过来好不好?我答应你,等你醒了以后我会把欠你的钱都还给你,好不好?”
温热的泪滴在他的手背上,顺着皮肤的纹路滑落,“袁辰飏,你醒过来吧,好吗?你要是不醒过来,我该怎么办?你要让我下辈子都活在对你的愧疚中吗?”
泪珠越掉越多,白皙好看的手背上落了不少,“对不起,对不起……只要你醒过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我不会凶你了,我也不会和季子逸再有联系了,你醒过来,好吗?”
突然,况星桐像是想到了什么,把袁辰飏的手从鼻尖上放下了,认真地看着他的眉,“你不说要结婚吗?等你醒过来,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
湿冷的风在耳畔肆虐地滑过,一阵一阵地,搅乱了思绪。清晨的街道格外孤独,从自己的出租房出来,湿冷的空气紧紧包住了况星桐,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朝着医院的方向慢慢走着。
况星桐本想着打个车去医院的,但是杂乱的思绪需要好好整理一下,便想着要走几段路再去医院。踩着苍绿色的树叶,一片一片的,放松了思绪。
突然响起的短信提示音打断了片刻的美好。况星桐掏出手机来看,是一则拍卖地产的消息,本来是无关紧要的,偏偏教况星桐的心更紧了紧。
原来很多事情是反复重演的,逃不开的。况星桐这样想着。
可是,越是这样的重演,越是想要逃开。
到了医院,依旧是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消毒水的味道不重,但是况星桐不自觉地将手抵在鼻尖。她的思绪乱极了,因为医院里还多了很多的“不速之客”—她的姑姑和伯伯们。
刚到门口就听见了尖利的声音,“三儿,妈妈都这样了你都不给我们打电话?还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抬眼就能看见那个披着毛披肩的女人——她况星桐的三姑。
况星桐径直走了进去,“三姑来了?坐吧。”况星桐笑着说道。
看着这样的一家人,况星桐硬生生地逼着自己扯出一抹笑容。她装了很久,装得很累,可是这样的戏码必须演下去。
“哼,我可没工夫在这儿和你家套近乎。”扯了扯自己的披肩,坐到小沙发上。
“三儿,我可听说了,这转院是若若的主意,既然是这样,就明摆着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呗,对吧?”
况星桐咳了咳,“三姑,我从来没说过没把您放在眼里这种话,一直都是您……”
“我什么?”三姑瞪了况星桐一眼,“我今儿个就说明白了,老人治疗的钱我一分也出不了。”
“老三都这么说了,我们就更没有理由出了吧?”大伯和二伯也是一样的说辞。
“够了!”况父从一边站起来,“你们自己说说,妈妈住院的钱你们出过一分吗?”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都不说话了。
况星桐震了震,往日父亲从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的。
不一会儿,该走的都走了。况星桐做到沙发上,拉了拉父亲的胳膊,况父抬了抬头,满脸的无奈。
“爸爸,没事的。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的,没事的。”况星桐安慰道。
况父抬手放在况星桐的手背上,“若若,我知道。很多事都是你在处理的,但是不要委屈了自己。”况父顿了顿,“那块地—你不要再去管了,过去就过去了。”
垂了眸,况星桐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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