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方翠兰端着碗筷愣住了,嘴角还沾着几颗米粒,声音不知不觉提高了八度,眼睛瞪得老大。
朱秀啃着水淋淋的萝卜,含糊着道:“孩儿说,这个月十五号就是县考之期,十二十三号要提前去县府领取考试票证,要本人亲自去。在这之前,咱们应该先进城把住的地方解决了。这是今日葛老爷亲口跟我说的。”
方翠兰喉咙滑动了一下,抹抹嘴巴,赶紧放下碗筷,紧张不安地道:“葛老当真同意你参加县考了?”
朱秀蘸了蘸大酱,嘎嘣又啃了口,奇怪地望着她,“当然同意啦!娘~~您不是盼着这一天早点到来吗?怎么现在反而紧张了?”
方翠兰神情中透出浓浓的焦虑,坐立不安地道:“娘怎会不紧张!这可是关系到你的前途,老朱家的头等大事!儿啊,你说实话,能考上不?别怕,一次不行咱多考几次,总能考上的!”
朱秀咽了咽嘴巴,乐呵呵地道:“娘您别担心,孩儿肯定能考上!今日学舍来了个房山书院的先生,见识过孩儿的学识后,哭着喊着求我去书院读书呢!还说只要我答应去,就可以减免束侑钱和食宿费,我都没搭理他!”
方翠兰望着儿子牛皮哄哄的样子,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戳了戳朱秀的脑门,收起笑容正色道:“儿啊,娘知道你长进了。可咱也得实事求是,做人还是要实诚一些,少吹牛皮!你以后说不定也要考房山书院,可不敢这么编排先生!”
朱秀郁闷地嘟囔:“娘~~孩儿没有吹牛皮!这本来就是事实!”
方翠兰白了他一眼,不甚在意地训道:“行啦!少跟为娘胡扯!既然葛老同意你参加县考,那你就好好准备。心里头也莫要胡思乱想,别有啥负担,你还小,今年不行还有明年,机会多得是。”
“...哦~~孩儿知道了~~”朱秀郁郁地应了一声,很识趣地闭嘴没有再跟方翠兰纠缠这个问题。
方翠兰掰着手指头又念叨起来:“还好你三姐这次带了七贯钱回来,加上前些日攒下的...咱家里现在能拿得出十二贯钱。县城里的宅子,听你二姐说,一个一进独院怎么着也得两三贯钱一月...太贵了...还是赁两间瓦房合算。”
朱秀心里微叹,老朱家现在的进项全指着三姐朱妍妍,她在房陵张府一个月能有三贯钱的月例。
大姐在外跑商押货,辛苦不说,进帐还没个定数,时多时少。
三位姐姐基本上都是省吃节用,将辛苦钱全都往家里送。
朱秀轻声道:“娘,咱搬到县城里,二姐就能回来和咱们一起住,离三姐也近些,大姐回来一趟总不能还要跟你挤一块。咱家里都是未出阁的姑娘,跟别人挤在一个院里多不方便?就赁一处独院,咱一家人住的也舒服些。地段倒是不用太好,一个县城大也大不到哪去,只要干净些就行。”
“理是这么个理,可咱家手头上的钱不够呀......”方翠兰一脸为难。
朱秀宽慰道:“钱的事娘不用操心,先前孩儿不是跟你说过,孩儿与周进财合伙搞了个绞麻作坊,已经运转了两个月,过两日就到了第一次分红的时候。另外,正业书铺那里也有了眉目,等月底新书上市,咱家也能分一笔钱。”
方翠兰忧心道:“做生意的事娘不懂,你说的这两项,毕竟到现在还没个响动。再说你跟周进财搭伙,娘心里有些不踏实。老陶家可不好沾惹。”
朱秀笑道:“陶家是陶家,周进财是周进财,这生意跟陶家没相干。等到孩儿考上县学,葛老就答应出面帮周进财脱籍立户。”
方翠兰听罢心中才稍稍安定些,唏嘘道:“周进财这厮虽说小气了些,但要比陶家人知情义,若能帮他一把也好。嘿嘿~~陶家若跑了周进财,陶老头和陶元娘肯定鼻子都要气歪!哈哈~~”
方翠兰的心情重新愉悦起来,哼着小调收拾碗筷洗刷干净。
夜幕降临,朱秀捣鼓着一盏油灯,无论怎么拨弄都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光。
无奈之下,朱秀只得放弃了校对图纸的打算,在这种昏暗的光线下用眼,迟早得变成近视眼。
至于将近三十文钱一支的黄蜡烛,朱秀也觉得忒贵了些,没有舍得买。
方翠兰耍完一通棍法,歇口气后,在堂屋门口徘徊不定,似有心事。
好一会,方翠兰才像是下定决心般进屋,挨着朱秀坐下,小声道:“儿啊,再给娘讲讲那《画皮》的故事。”
朱秀见她眼神闪烁,一脸惧怕又渴望的样子,不由好笑道:“娘不是说再也不看鬼怪故事了吗?”
第一卷《奇闻异录》后面五个故事完本后,朱秀第一时间就拿给方翠兰品阅,没想到她看完《倩女》后被吓得不轻,还做了好几晚噩梦,后怕无比地说再也不敢看鬼怪故事了。
这会忍不住心中的猎奇感,又想把后面两个鬼怪故事听完。
方翠兰被自家儿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嗔怪似地拍了他一下,嘴硬道:“娘可是习武之人,血气方刚,怎会怕区区山精妖怪?上次...上次不过是意外!娘胆子大着咧~”
朱秀撇撇嘴没有戳穿她,笑道:“娘想听,孩儿说便是。”
当即,就着幽暗的灯火,斜长的黑影映照在屋子里,随着闪烁的火光摇曳,朱秀声音低沉且幽冷地响起。
方翠兰胆战心惊地听着,不知不觉已是两手紧紧抓住朱秀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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