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馨最不想面对的局面,终于还是来了。
那次晚会的入场券是余白托严凡转交给严馨的,他知道严馨心里的胆怯和退缩来源于不敢接受,就如少时的他一样。故步自封,每每到了突破的边缘,又退缩回去,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拒绝一切爱意,也避免了所有的伤害。
为了让严馨走出来,余白只能想到这个方式,让她触及世界的复杂和不美好,不同的人生,复杂的人际关系,才会正确衡量自己的取舍。
你或许正被冰山阻隔着,所以满心痛苦,可有人正被冰山压着,但依然有撼动冰山的勇气。
接受或拒绝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也可以是主动的一方,并非完全被动。或许我是猎人,或许你是猎人,我们互相追逐,乐此不疲。
这是一种残忍的成长方式,却让严馨一瞬之间放下了心里的执拗,卸下了恐惧和负担。
她对余白说:“我不会像上战场一样谈恋爱,因为不值得。”
余白注视着严馨,忽觉手里的白鸽飞了,而他的心也悬了起来,不觉疲累,只觉有趣,心底同时泛起难过,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
严馨话锋一转,笑了出来:“我愿意再信一次,但我不是那个天真的小女生了,你后悔吗?你怕吗?”
她调皮且狡黠,终究隐没在纯纯可爱的笑容中。
余白抱住严馨,覆在她耳边回答:“我不后悔,也不会让你后悔的。”
严馨心里满满的暖意,靠在余白肩膀上,眼眸望向天边,此刻的她不仅拥有一份爱情,还有她许多年一直丢掉的自己。
然而甜蜜过后便是难以缓解的尴尬,毕竟余白和唐敬都一身西装友好握手的样子,让严馨实在有些脊背发凉,尤其是他们久久不松开的手,和他们眼中的友好善意,令江怡繁都觉得尴尬。
唐敬先开口道了一声恭喜,而后很坦然地说:“你赢了,她还是选择了你。”
余白摇头:“不是,没有输赢,你也很好,只是不合适。”
唐敬点头:“我设计的展览厅明天竣工,来看看吗?”
余白想了想,反问:“只邀请我?”
唐敬轻笑,收回了刚才发出的邀请,叹道:“算了,就这样吧。”
严馨被赵可和江怡繁围着,眼睛时不时往余白那边看,心里憋闷了一口气。
订婚宴并不盛大,严馨这边只是通知了赵可和江怡繁,而余白那边同样只通知了他妹妹和弟弟,可是两个人都很忙,不能出席。而严凡则是以哥哥名义,邀请了唐敬以及唐敬父母。
唐敬接到通知后苦笑,还是忍不住给严凡打了电话,问余白是怎么过了严凡这一关的?
严凡心情复杂,还是极客观平缓地讲述了他和余白的长谈。
“他说了很多,唯独有一点打动了我,我想这也是打动小馨的地方。给予和付出永远是双向的,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和他在一起最大的安全感是可以随时拒绝或接受,而不用有任何负担。小馨可以在他面前展示出很多情绪,这说明她心里是有安全感的,而这些是我作为哥哥都不能给小馨的。他们看似经历了很多,其实也没有多少矛盾,从没掺杂过金钱物质。彼此之间放不下的唯有感情。他们之间不仅仅有爱情,还有许多我们察觉不到的默契。所以我作为哥哥,选择祝福。”
严凡对唐敬说这些话的同时,也在用这些话说服他自己。尽管知道余白复杂的家世,预想到了以后的麻烦,可每每看到严馨眼中的星辉,心便软了下来。尤其是严馨沉默不语时,他的心简直被放进了洗衣桶,揉搓成一团血肉。
严凡不放心将妹妹交给任何人,可是他也缺席了她十几年的人生。
放下电话后严凡还在重复这几句话,手肘撑在二楼阳台的扶栏上,抬头望望漆黑如墨、镶着颗颗钻石的黑色绸布,心里被一种巨大失落笼罩,忽而情绪低落,一时百味交杂。
张裕从后面走过来,这次他没有带酒,而是伸手轻覆上了严凡的肩膀,收了往日玩笑的样子:“小馨订婚,你心情不好。”
严凡不答,忽而抬头看着天空,笑着说:“我想把天上所有的钻石都镶到她婚纱上,只是太沉了,她走不了路。”
张裕点头:“长兄如父,你们又是老爷子知道了吗?”
严凡叹气:“还没想好,就算来了也只是走个过场,我不想因为这个过场让小馨不开心。”
张裕理解严凡的想法,在严凡心里没有什么比严馨的幸福更重要,一切都要为严馨的幸福让步,而且订婚是一件大事,严凡绝不允许这件事出什么差错,可是张裕担忧地问:“如果这件事都不通知老爷子的话,以后你们你们兄妹也不能一直不见他吧。”
严凡皱眉,他也想不到一个好办法,于是只能再次望向天空。
而此时的严馨也正缩在床上,透过窗户看天上的星星,仅可见微微星辰。她嘴角始终扬着,心里想到她的祖母,如果祖母还在的话,一定会很开心吧。
最终为她戴上订婚戒指的,竟然还是校园门口的那个少年。祖母的话已经记不得了,但祖母慈目含笑的样子却晃在她眼前。她于懵懵懂懂、不知不觉中,竟然变成了祖母所期盼的样子,不那么执着,也不那么情薄。
就像老房子顶上的炊烟,随风而走,最后落在天际云端,但它始终是一缕烟,不曾依附一片云,直至消融于天地间。
她抱膝而坐,缩成小小的一团,心中唯一不可触及之地也悄然化开。
浮白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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