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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一点就通,扭着腰肢就往堂外去传话。琳琅前阵子扭伤了脚踝,入了将军府只算是半个主子,不方便养病,怕人说她不识相。如今扎紧了绑带硬撑着,静如看着心疼不已。“芙仪公主想来是不见,咱还是回去吧,腿上还没有好利索,要是落下病根,以后走路可就一瘸一拐,难看死了。”

静如作势要来搀扶琳琅,此时半夏洋洋得意地走来,端着架子高人一等,说道:“今儿公主胃口不适,你若真是有心,我给你指条明路。震松堂后院子有一口莲花池子,如今莲花谢,莲藕结,挖些莲藕来,午膳正好做个糖醋脆藕片。公主想吃什么,你便给她做什么,公主看到你的诚意保准开心,将来一个屋檐下也好相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琳琅屈膝一福,谢道:“那琳琅这就去,还请半夏姑姑指路。”

琳琅入将军府一段日子,因纪忘川有枯草热不喜花香,将军府素来不栽种花木,没想到震松堂后居然有个莲花池。如今初冬,的确是挖莲藕的气候。挖莲藕不是轻省的活儿,既费力气,下水又冷,芙仪是摆明给她下套。

静如快步上前,拦着琳琅,说道:“挖莲藕这回儿,我最擅长了,就让老奴来给公主表表孝心。”

半夏颐指气使道:“一边去,你来操什么心,公主要吃的莲藕,岂是谁都配挖的,让你主子挖是看得起她,别给脸不要脸的!”

琳琅劝住静如,“我做过粗活,不妨事的,你就一旁替我接着便好。”

琳琅脱下鞋袜,扶着池壁,慢慢下脚踩在淤泥上,脚心刚碰到软趴趴的泥地,一阵钻心刺骨的痛上涌,痛得眼泪漫上眼眶子打转。她下往脚底一摸,全是琉璃碎渣子,再往半夏那一看,一脸得逞的坏笑。琳琅当即心里敞亮,故意给她下绊子还有后续,特意铺了一堆琉璃渣子。

半夏说道:“公主还等着你的莲藕呢,这磨磨蹭蹭的,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公主让你办的事儿,就是踩刀子上,你也得办。”

琳琅一步一步踩在自尊上,脚底钻心的痛,也比不上被羞辱的痛,可是她无力反抗,除了韬光养晦,暂且避其锋芒,再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水冰凉地没过她的胸口,她步履维艰地躬下身在淤泥里摩挲,那一瞬连呼吸都奢侈,她痛到透不过气来。脚踝处肿痛发胀,脚底心没挪动一步,都像划开了一道道血口子,血水浸漫了小半个池子。

琳琅摒着一口气,只要她活着,总有她一雪前耻的那一日。她攒起心底的那团怒火,面上洋溢着平和的笑脸。满池莲花都已枯黄凋谢,蜷缩焦黄的连夜,似乎依稀存着过去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旧梦。她跫身往淤泥身处摩挲,脚趾踢到一处硬物,她躬下身摸到硬块,顺着枝干慢慢摸出一整条,琳琅一扶着莲藕,一往淤泥深处挖。

她粗粗喘了口气,托起一整条的莲藕,又累又冷,勉强支撑。“劳烦半夏姑姑了,还望公主喜欢。”

静如揣着一颗心,大冷天入到寒凉的水里挖莲藕,这心得多黑才能想到这么糟践人的主意。她伸去拉琳琅,一触碰到琳琅冰入零下的指温,心都急急往下坠,这孩子受苦了。

半夏让身后的二等侍婢接去琳琅挖的莲藕,甩着袖子回身就走。琳琅扶着莲花池缘,半夏一走,整个人像地震震败的农房散了架,半身瘫靠池壁上。静如吓坏了,“我的姑奶奶,你千万撑着,再使把力气,我扶你上来,咱们这就回去。”

琳琅勉强睁开眼,拉住静如的,臂一撑抬脚往上跨。“静如,你定是没看过老子。”

“什么老子,孙子的,瞧你都说胡话了。”静如急得托起琳琅的臂,两人合力出了池子。

琳琅喃喃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里吊书袋?”静如看到琳琅上岸后,整个裤腿都染红了,脚底汩汩出血,原先扭伤的脚踝肿的像个莲蓬,眼泪一时夺眶而出。好好一个姑娘遭了什么罪,非跟着做人家的姨娘,被人硬生生做筏子,也要打落牙齿血吞。

琳琅头昏沉沉的,迷迷糊糊看静如落泪,湿漉漉的抚着静如的脸颊,内疚道:“静如,我没法子,真是没法子……”

静如点点头,要把琳琅拽起来,可琳琅越来越重,脚底沾了满满的琉璃渣子,根本无法起身走路。单薄的身子在寒冷的池子里浸透了,透气迟缓而沉重,呼吸间散出白白的浓雾来。静如知道琳琅身子不妥,没想到琳琅如游鱼一般在她怀里滑落下去。“琳琅,你醒醒……快醒醒……这是怎么了?快来人呐……”

芙仪正沾沾自喜让琳琅吃了暗亏,没想到立刻侍婢来报,琳琅晕倒不醒人事。她脸色微变,问道:“活着,还是死了?”侍婢摇头不止,芙仪蓦然惊醒。“敢情狐媚子给我下套!好一招苦肉计!吃了亏,病态楚楚,博爷们同情的戏码!把人给我送出去,死也别死在我的震松堂!”

燕玉心焦地等在拾翠微雕花月洞门下,出去都两个时辰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去震松堂不过小半刻钟的路,倒是一去不回头了。

她踮着脚,大老远看到静如哭哭啼啼,琳琅被将军府的家丁抬回来,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连忙跑上去看,见到静如捏着琳琅冰透的,问道:“出门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静如哭得大口喘气,她遭受过丧女之痛,如今琳琅再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牵动起她心底最深的噩梦。

燕玉还残留点清醒,问道:“喊大夫了么?”

静如回道:“让府上大总管去喊了。”

进了是翠微,把琳琅在内堂卧房安置下来,燕玉连忙灌了汤婆子,怕琳琅烫着又在汤婆子外头包了一层棉布。静如搓着琳琅的,眼泪顺着眼角一直流淌。“好琳琅,你要是有个岔子,我也不活了,咱娘儿俩一起去。”

燕玉打断静如的话,说道:“别胡说!琳琅福大命大,看面相是有后福的人。没想到那公主养在深宫,作践人的主意倒是一套一套的。擎等着大将军回来收拾残局吧。”

静如悲从来,叹了口气。“大将军又能如何?这是尉迟家的天下,芙仪公主姓尉迟的,到底压了纪氏一头,大将军再是痛惜琳琅,还能翻了天不成。”

燕玉刚想劝静如别乱嚼舌根,一回头吓得一激灵,纪忘川正站在身后,她俩明目张胆地编排大将军,必定是被听到耳朵里了。

纪忘川面色灰败,刚一下朝急如风火往家里赶,就知道芙仪没这么太平。果真怕什么来什么,琳琅毫无血色地躺在床上,他的心业已空了。

纪忘川一张玉面修罗的脸,吓得静如和燕玉魂飞魄散。他提着无惧刀,转身迈步就要往外走,刀锋随时准备出鞘,砍尽世间一切阻碍。

静如虽则害怕不已,到底还有骨子气性在,她跑上前跪在纪忘川身后,说道:“大将军,老奴嘴碎,您别往心里去。老奴疼爱小主子,把她当自己的闺女这么疼爱,谁晓得今日遭受这么大罪。大将军若想给她出气,不能急于一时,否则您总有不在府上的时候,吃亏的还是咱们小主子。”

燕玉也随即跪在静如旁边,说道:“大将军,咱们说的话您别放心上,眼下还是琳琅的安危要紧。”

纪忘川一头火气,经静如和燕玉一通劝被点醒,一团火气闷在胸腔子里兀自燃烧,他痛得眼泪都要噙不住了。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琳琅僵白如缟素,脸上发着汗,唇色苍白喃喃翕动,好似在胡言乱语。纪忘川俯下首听,她一会儿夫君,一会儿爹娘地喊着,接着喊疼,喊着喊着流下眼泪来。

静如把大致经过同纪忘川交了个底,他恨得要把芙仪公主拗断,可到底还是理智的人,要报复芙仪公主,等同与整个尉迟皇室作对,他还不够火候,扳不倒芙仪,还会把琳琅的小命搭进去。

何福周领着郎叩门,静如赶紧往里屋带,郎在琳琅左腕上铺了块薄丝绢布,指搭在薄丝绢布上把脉。郎捻须,说道:“左关部浮大有力,左尺寸具带浮洪,怕是风寒入侵之症,伴有恶寒畏冷,头疼发热。”

静如屈膝福道:“咱主子脚上嵌了琉璃渣子,还请郎先生一并给治了吧。”

郎往琳琅脸上一瞧,身段都遮盖在锦褥下看不出,光看这脸蛋,郎腹诽,标致得能掐出水来,病恹恹的娇柔模样,让人心头跳突,这种天人之姿今生难得一见,可惜做了个姨娘,被主子奶奶压着无可厚非。

大江国礼仪之邦,女子的脚清白珍贵,黄花大姑娘的脚若是被男人看了,要么嫁不出去,要么就嫁给那偷看去的男人了。

纪忘川顾不得那些繁缛节,把琳琅沾满琉璃渣子的脚搁在自己的腿上,郎半跪在床边,拿烧了火的银针一块块挑出来。每挑出一块,他的心就被撕去一片,一片片被扯成了破棉絮似的,心摧裂成一个个窟窿,怎么填都漏风。

郎挑得很谨慎,生怕再挑破姑娘的皮,这大将军不好相与,无惧刀就挂在架子床沿,保不齐一刀挥出来就断了他的脖子。

燕玉在小厨房烧热水,静如跪在天井里求爷爷告奶奶,满天神佛跪求了十遍。

郎从斜跨的药箱里取了一瓶金创药,嘱咐大将军每天替琳琅换药包扎,到了伤口结痂便不必包扎。随后起身开了药方,何福周随郎去药方抓药,房里只留下纪忘川看着高烧不止的琳琅暗暗饮泣。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伤心到了极处,总不免噙不住眼泪。他搓热了,用掌心的温度小心翼翼地温暖琳琅受伤的脚。

芙仪该死!趁他出门上朝,竟然想出这么卑鄙的段虐待她!也许他不该坐以待毙,也许他该考虑邵元冲的建议,国之不国,不如推倒重来?那么龙脉藏宝图应该是极佳的切入口,找齐大江国龙脉藏宝图取而代之。他本不该这么大逆不道,偏生尉迟芙仪一步步逼他不甘臣服。

琳琅睡得那么痛苦,满头汗涔涔,蹙着秀眉,必定是梦到了可怖之事。她像一只惊弓之鸟,稍有动静便睡不踏实。

他搓了一会儿,隔着纱布能感到琳琅脚心的温热,替琳琅盖好了被子,一眼不眨地看她,心好像在滚油里沥了一遍。他到底无能到了何种地步,想娶的人不能给她光明正大的身份,还要眼睁睁看她被别人残害,什么神策大将军,说到底就是个无法看护妻儿的窝囊废!

他吻了吻琳琅紧蹙的眉头,大抵琳琅有所感应,眉头抚平了稍许,只是眼睛依然睁不开。他哽住喉咙,喊了声:“琳琅。”

琳琅许是听到了他的呼唤,想给予回应,但无奈噩梦尤长,她困在里头出不来。静如求告完满天神佛,跟燕玉两人端着热水进来给琳琅擦身,“大将军,主子发热汗,咱给她擦身退退热。”

纪忘川不起身,让静如绞了巾递给他,说道:“我来给她擦,你们下去准备晚饭,等会儿琳琅醒了要吃的。”

静如默默垂泪,琳琅这模样什么时候醒,能不能醒还是个问题。燕玉扯了扯静如的袖子,两人躬身退出外间。

琳琅给芙仪挖莲藕的事很快传到了纪青岚的耳朵里,蔓罗绘声绘色地描述琳琅冒着寒冷下水,踩在琉璃渣子亦步亦趋,隐忍着让芙仪作弄泄恨。

纪青岚惋惜地摇头道:“这日子看来过不太平了。”

蔓罗问道:“陆姨娘一味忍让,芙仪公主不依不饶,确实失了公主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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