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殿春色无边,玉体温香柔软,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四目相视又是无尽的馨甜。
琳琅腰肢发酸,斜倚着尉迟珩省力。尉迟珩仰面而卧,一轻轻摸着琳琅的下颌。“琳琅,为夫做梦都想着整日整夜与你厮混,就这么耳鬓厮磨,再也不理朝政,不理战局,任这个飘零的江山自生自灭罢了。”
琳琅谨慎地掖住他的口,“您小心天上打雷,尉迟家的老祖宗气得从皇陵里跳出来戳着脊梁骨骂你。”
尉迟珩怅然道:“当这个皇帝一点都不容易,连和你双宿双栖都做不到,着实窝囊。”
琳琅仰面看他,说道:“您这么说,真是折煞琳琅了。琳琅虽然小气,爱拈酸吃醋,但大局还是懂的。历朝历代,后宫的经营一点也不必前朝省心。琳琅晓得您的用心,你远着我,故作冷落,都是为了给我辟得一方净土。再者皇帝都是宫六院十二妃,您已经算是洁身自好了。就算您偶尔在嫔妃那儿过夜留宿,我保证不吃醋,不难过,我知道您的心在我这儿便好。”
他翻身倾轧在琳琅身上,眈眈地看她,“你倒好,我难得来一趟,又紧巴巴地要把我送出去。”
琳琅连忙环着他的腰,把脸贴到胸口上,乖巧道:“那不能够,您别走。我整日巴巴盼着您来,您就这么走了,我上哪儿哭去。”
他低头吻她的颈,落下了密密匝匝的一串红印,笑道:“尉迟珩到此一游。”
琳琅反应过来去护住她的颈,却已然迟了。她水玉做的肌骨,禁不起他用力嘬,一嘬就是一颗吻痕。“您这让我怎么见人?静如她们见了,当面不笑,背后都要直不起腰了。”
尉迟珩假意板起脸空,“谁见不惯咱们夫妻要好,为夫把他们都拖出去砍了。”
琳琅嘟囔道:“那您可真成了昏君了。”
他打道:“做昏君是我的理想,只是现下还有段距离。”
她埋进他怀里,窝心的温度,阴沉的光线,仿佛这里不再是幽寂的深宫,还是日夜享受的采葛。她还是怀念着过去的日子,尤其是临近秋,离愁别绪总能让人更加敏感脆弱。“夫君,您说采葛二进院子的香椿树是不是长高了?佟大爷若是不砍去它的枝桠,来年春天怕是要摘不到嫩叶了。”
他握住琳琅的,交叉的双放在锦褥,“琳琅,你想出宫么?”
琳琅激动地跳突了下小心脏,面色漾喜,忙不迭地颔首,而后又连忙故作深沉地摇摇头。“想,又不能想。您是巍峨宫城的主人,您在的地方就是琳琅的家,琳琅哪儿也不去,就杵在您跟前。”
他欢喜地握了握柔荑,怎样的欢喜都好像不够尽兴。她对他始终是一颗拳拳之心,他又岂有一时敢让她错付。“今年秋新贡了不少茶叶,我选了一些让宫闱局送到蓬莱殿,你品品看,若是不好,明年便换一处上贡的茶庄。”
“贡茶?”琳琅不知他是故意提及,还是无意所为。陆氏茶庄的人与事,不论好坏,至少曾经在她年少时光占据了生命很重要的一段过程。如果没有陆彦生的收留,她早就随着月海山庄的湮灭而消失,所以,不论在陆府是侍婢也罢,小姐也好,她最终是心怀感激的。何况,那里还有待她至好的哥哥们。“秋新贡的茶叶不是陆氏所出?”
他揽着琳琅,捋着柔顺的长发,缓缓道:“整年的战事影响了陆氏茶庄的生意,况且旧年茶庄被封,损耗了元气,即便之后还了他们清白,到底也伤了命脉根本,陆氏的口碑一落千丈,自然够不上贡茶的资格了。其实这么想来,他们也算是被我所累。”
琳琅恳求道:“成大业必有牺牲,夫君不必自责。只是琳琅毕竟是陆叔叔收养长大的,算是救命之恩,琳琅不仅没有涌泉相报,还连累他们,有些于心不忍。若是陆氏尚且能够扶持,不如您给个会,让他们重振旗鼓。”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两人慵懒地占有对方,静谧的光阴一寸寸过去,大有偷得浮生半日闲之感。
秋的氛围一层一层浓起来了,宫闱局按照位分给各宫妃嫔送去了新贡的茶叶,琳琅的份例规矩,没有特殊的优待,倒是谢德妃和邵淑妃,在原本妃位的份例上,比琳琅又多了两成。
宫女子闲来无事,锱铢必较是消闲的乐。琳琅从不计较,因为她拥有着皇帝的一颗完整的心,偷偷藏着掖着,自己知道便好。
转眼就快到秋,尉迟珩对于秋当夜的庆典却丝毫没有透露,到底是各宫各顾各的拜月,还是御苑设宴共贺,没有一个准信儿。皇上心忧天下,对于铺张的庆典活动素来没有兴,但后宫人心稳,与朝局有密不可分的联系,他只好勉为其难让宫闱局每日都安排不同的赏赐,昨日赏贡缎,今日赏茶叶,明日赏首饰,安抚那些无事生非的心。
日子一天天逼近秋,身居珠镜殿的谢德妃沉不住气了,她让春秾以同乡的名义去给大太监张希贤送秋礼,一来主动交好,二来探探皇上的心思。
张希贤混迹宫多年,早已混成了油炸不烂的人精,哪里是春秾一声表了十几层的表舅爷,以及谢德妃一箱子珠宝可以收买下的。但他了解谢德妃的背景,断然不会得罪谢德妃,只是说:“皇上心思藏得深,不是奴才能随意猜测的。皇上一心挂虑国事,节庆之事一向不放在心上。谢德妃在后宫身居要位,在皇上心的地位举足轻重,即便奴才眼拙,这一点眼力还是有的。”
春秾回了珠镜殿把张希贤的话囫囵禀告给谢莺莺,张希贤半句没有透露,却把谢莺莺捧得心花怒放。
谢莺莺喜好奢华,大时大节讲究一个热闹喜庆,既然张希贤都奉承她在后宫身居要位,岂能没有半分建树。趁着还有两天筹备的时间,索性由她起个头,她们后宫众人一起在御苑摆上酒宴恭贺秋佳节,罗汉请观音,想来尉迟珩必定欣然。
春秾赞同不已,连连夸谢莺莺有大将之风。“娘娘真是场面上的人物,放眼整个后宫,这般有大局之见,又能把控全局之人,非您莫属。”
谢莺莺寻思,“看来本宫要去一趟承欢殿。”
春秾问道:“娘娘要去请淑妃?”
“她与我平起平坐,本宫主动登门造访,给足了她面子。秋讲究一个团圆,皇上必定不愿意看到漏了谁,缺了谁。既然本宫发兴操办,必须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谢莺莺转而吩咐春茗,“至于品级略低的女官,派些帖子下去,谅她们也不敢不来。”
春茗领了命,正好躬身去准备,突然想到了什么,“那蓬莱殿的贤妃如何?”
“贤妃?”谢莺莺好似才想起有琳琅此人,往日风头盖过群芳,如今冷落无人问津,她本能上不愿意让贤妃出席,免得皇上看到她那妖媚的脸再燃旧情。可她大费周章办秋宴,就是为了体现贤德之名,刻意回避贤妃,反而显得她小家子气。“送张帖子过去,请她秋赴宴便罢。”
春秾连连附和,“皇上必会感念娘娘贤德之心,在后宫作出一个表率。”
珠镜殿谢德妃拿定了主意,之后便是亲自登门邀请邵淑妃,其余妃嫔则送上帖子,定于八月十五御苑赴宴。
静如收到珠镜殿送来的请帖很是意外,琳琅平静地看着那张烫金红帖不以为然,之后轻轻嗤笑。
静如不解问道:“您还有心情笑,我听说那谢德妃亲自上承欢殿邀约,咱们这蓬莱殿哪点不如人?派个婢子送个帖子就算完事了?”
琳琅扫了眼红帖,“那依你之见,我该去么?”
燕玉率先开声,忿忿不平,“自然不该去。那些人眼睛都长在脚底板了吧,自以为皇上冷落了咱们蓬莱殿沾沾自喜,谁知道怎么君恩长隆着呢。她们恨都恨不到!”
琳琅倏然笑了笑,对静如说:“回珠镜殿去,就说当夜我会出席。”
燕玉不敢质疑琳琅的决定,却也不愿苟同。“您何故纡尊降贵,跟那些人一起用膳,还不把前晚上的冷饭都呕了。”
“在她们眼里,我是不得宠的妃子,空占着贤妃的虚名。这样岂不是正好,我不落人眼,自然没有人嫉恨加害。这也是皇上好不容易才给我的平静,岂能辜负?”琳琅道,“再者,我若是不去,那便是不识抬举。谢德妃想要在后宫立威,做表率,便由得她吧。皇上的心思不是她能猜测的,后宫之主也不是她觊觎就能有的。”
静如念道,“只是八月十五,好好的一个清静的生辰,非要应酬那些无谓之人,可惜了大好光阴。”
琳琅道:“生辰年年都有,只要他记得便好。”
明晃晃的圆月如玉盘,挂在幽深的天际上。
御苑张灯结彩布置一新,面向圆月的方位正对设了大香案,大江国人讲究秋拜月,尤其是闺阁少女对于拜月习俗尤其推崇,期望月神赐福,配得一户良家。如今虽然已入宫为妃为婢,但是少女时期浪漫的想法依然萦绕心里挥之不去。
大香案上摆上各式祭品,其最重要的是各种馅儿的月饼,还有雕成莲花状的西瓜,红烛高燃,一众宫眷以此拜祭月神。
御苑灯火缤纷,繁如星海长河落入人间。巧的宫女子用竹条扎灯笼,做成果品、鸟兽、鱼虫的形状,糊上彩纸,添上繁复的颜色,写上“庆贺秋”等和美字样。各色纸灯笼高高悬挂在宫门之上,登时满城灯火,犹如琉璃世界,缤纷多姿。
拜月仪式完成后,秋夜宴拉开序幕,丝篁鼎沸,琴瑟铿锵,乐声飘渺,笙竹之声,恍若云外。
尉迟珩应谢德妃之邀赴宴,御苑之因皇上驾临而添色非凡。许多宫女子对于大江国第一美男子之称的尉迟珩向往许久,却一直苦无会得见。
尉迟珩穿着酱紫盘扣五爪金龙浮云常服,剑眉星目,朗若圆月,众女见之失神。听闻皇上风采若九霄之神仙,相貌更是无凡人可及,今日得见,那些褒奖之语并非言过其实,且大有不足之。逢着节庆之喜,见到后宫一团和气,他褪去周身芒刺,报以微笑。
御苑花开盛景,阖宫女子都打扮得招摇精致,争奇斗艳,仿佛是一夕之间盛开的鲜花。倒是琳琅穿了浅浅梨花白的宫裙,发髻梳理整齐精神,插了两支粉玉蝴蝶簪,水滴状翡翠耳坠子,再看腰间系着五色攒心梅花绦子,活脱脱一个淡雅俏佳人。站在斑驳树影下,却丝毫不能夺走其锋芒,他的眼只有她一人而已,即便努力掩饰,在人群只要望一眼就能看穿他们之间刻意营造的距离。
李之雁看到了皇上的眼神穿过众人,独独停在了琳琅身上,她搡了搡身畔言笑晏晏的谢德妃,谢莺莺顺着皇上的目光,看到了位次安排在角落的贤妃,眼流露一丝阴冷与不齿。她巧思安排了两天,并不是为了让琳琅独占皇上青睐的,那宠溺的眼神令她背脊生寒。
尉迟珩收敛了目光,左右张顾了坐在他身侧的邵淑妃和谢德妃,只是例行公事的客套了几句。
没有对比便没有真相,李之雁作为旁观者,把一切都看在眼内。皇上对贤妃独一无二的专宠依然没有更改过,只是为了朝局战事刻意敛去。琳琅没有家世依托,在后宫人若浮萍,君王的爱若是看护不周,那便是一柄杀人的剑。她看得很明白透彻,只要贤妃在后宫一日,那淑妃、德妃绝无出头之,更别提她们这些第一层次的昭仪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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