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见到如此阵仗,便知约莫与昨夜之事有关,只是没想到淑妃居然会出动护城左将军,但皇上在此,只要他出言威吓,此局自然不攻而破。
“荒唐!”琳琅怒而一叱,“整个后宫都是皇上的,自然他爱去哪儿,便去哪儿!岂容尔等干涉皇上的行踪?”
此言一出,皇上必定在贤妃宫无疑。众人私下面面相觑,盛传贤妃是狐狸精托世,此言非虚。“末将不敢,只是淑妃娘娘担心皇上的安危,还请贤妃娘娘请皇上训斥末将冒犯之罪。”左将军卫良话已至此,不见到皇上誓不罢休之意,琳琅挥袖,怒道:“皇上正在休息,你若不怕干犯天颜,那便等着!”
那卫良躬身领命,握重剑站在外殿,扬臂一比,“末将在此恭候,劳烦贤妃娘娘通传。”
琳琅从未见过护城军,更不知这左将军卫良的来历,但今日所见,来势汹汹,她只有一事不明,何以皇上在蓬莱殿留宿,值得耗费护城军的力量来恭请圣驾。难不成邵淑妃真的嫉妒虫上脑了?
寝殿内安宁昏暗,垂落的纱幔隔开了白昼的喧嚣,她原本想让鱼翅还有多睡一会儿,昨夜缱绻深深,他必定是精疲力尽,可眼前门外守着护城军将领,非要当即面圣不可。琳琅心里晃过一丝莫名的不安,却咂不出这不安起源于何处。
她抚摸着尉迟珩光致而昏睡的侧颜,完美的容颜,慵懒得犹如深夜守望的白色昙花。触摸那一瞬,琳琅陡然一惊,通身冰凉,脸色僵白,尤其是嘴唇惨白毫无血色,她连忙俯下身轻轻推了推。“夫君,起身了,左将军卫良求见。”
尉迟珩紧抿嘴唇,无动于衷,眼珠沉静地睡在眼皮下,琳琅再摇了下,捏了下他的。这下慌了神,昨夜还龙精虎猛,这会儿没有了生气,心里猜到必定有大事发生了。她担心尉迟珩延误诊治,顾不得任何的后果,大脑一片空白,唯有担心他再也醒不过来。她忙跑到门外,吩咐静如道:“快去御医局请赵御医过来,皇上此时怕有不妥,快!”
卫良闻言马上冲到琳琅跟前,“皇上龙体欠安,末将要贴身随护。”
琳琅看那卫良不顺眼,尉迟珩昏迷不醒,她依然心慌,卫良又不合时宜地搅局,似乎有备而来。“皇上休息未醒,将军在此吵吵闹闹,当真是不把本宫放在眼内。你这护城将军,不再城护卫,跑来后妃宫煊煊赫赫,本宫尚未同你追究!你这会儿且安静一边呆着去,皇上若有意召见,我必不拦你!”
张希贤从殿外匆忙而来,拂尘搭在上,躬身道:“贤妃娘娘,让老奴进去扶持皇上。”
尉迟珩谨慎细致,能让张希贤随侍必定是信任他的,琳琅颔首道:“大总管请进,其余闲杂人等都散了吧。”
左将军卫良奉邵淑妃之命寻找皇上行踪,看琳琅一派镇定自若,他吃不准前程,万一皇上龙体康健如初,那他斗胆闯宫冒犯贤妃之罪,够他喝一壶的。就在卫良踟躇不安之际,御医局徐守衡赶到蓬莱殿。
琳琅一看是徐守衡,并非往常为她请脉的赵永康,心下大惑,问道:“平素来蓬莱殿请脉一直是赵御医,赵御医何在?”
徐守衡回道:“回禀贤妃娘娘,赵永康因家老母有疾,数日前已经回乡探病。”
为了不耽误诊治,琳琅照旧请徐守衡入寝殿为皇上把脉诊治。“那便有劳徐御医。”
张希贤在前开道,琳琅引徐守衡入殿,甫一走进殿,琳琅嗅到了一股异于往日的熏香味,这与平素她用惯的气味不同,究竟不同在何处,她不能往深了细想,因为确实没有会让她细想。
她站在尉迟珩床边,看他褪去血色的脸,内疚不安,却只能佯装镇定。似乎所有人都在看她出丑,她更要沉着冷静。
静如进殿回禀,各宫妃嫔听闻皇上龙体欠安,纷纷赶来蓬莱殿请安,以示关切之情。尤其是邵淑妃、谢德妃已经在殿外,要求面见皇上。
琳琅心里暗自嘀咕,来得可真快。
静如凑在琳琅身后,看徐守衡正在紧张为皇上请脉,门外妃嫔又是来者不善,心里为琳琅捏一把汗。皇上在蓬莱殿昏迷不醒,此事牵扯起来,若是有心人躁动蛊惑,那琳琅罪难开脱。
琳琅自知拦不住邵淑妃和谢德妃,她们闻风而来,比她预想更快,“静如,拦是拦不住的,请她们进来吧。”
邵淑妃和谢德妃焦急不安地走进来,赶到徐守衡身后,邵淑妃先声问道:“徐御医,皇上这是怎么了,为何不醒?”
徐守衡面有难色,把尉迟珩的腕托好放回锦褥,回身见礼。“见过淑妃娘娘,德妃娘娘。皇上这……怕是了毒。”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在场众人惊愕不已,琳琅愕然呆立,趔趄了一步,幸亏静如及时扶住她。
邵淑妃蹙眉,回眼看琳琅,质问道:“皇上怎么会毒?昨日在本宫殿还好端端的,怎么来了贤妃这儿,就成这副样子了?”
众人面面相觑,再看琳琅一副无辜之态,琳琅顿感万箭攒心,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尉迟珩尚在昏迷,她必须在他苏醒之前保重自身。“淑妃此言何意?皇上昨夜在承欢殿用膳,不知是服用了何物,致使昏迷不醒,一切尚无定论,如若本宫有加害皇上的嫌疑,淑妃未必就能独善其善,恐怕尚需查个清楚明白。”
淑妃没想到琳琅不声不响,还起嘴来头头是道,硬撑着底气,说道:“好你个贤妃,公然把脏水往本宫身上泼!”
“现在不是犟嘴推卸责任的时候,且听一听徐御医有何说法。”谢莺莺装起一脸大公无私道,“徐御医,皇上了何毒,可有眉目?”
徐守衡若有所思地望了眼琳琅,琳琅从他的眼色看出了他有所顾虑。邵淑妃说道:“徐御医,我们都是为皇上分忧之人,你有话不妨直说。”
大太监张希贤躬身站在床边,一头看看不省人事的皇上,再一头看看剑拔弩张的妃嫔,混迹深宫这些年,这种场面并非没见过,只是见识得少。贤妃没有了皇上撑腰,在后宫基本就是无依无靠,邵淑妃和谢德妃一派要刨根究底、追责到底的样子,贤妃想要全身而退怕是难了。
徐守衡站起身,朝位嫔妃躬身见礼,而后出言道:“依微臣之见,皇上了花销魂散。”
张希贤震惊道:“花销魂散?”
徐守衡道:“大总管在后宫多年,必定听闻过花销魂散。”
张希贤颔首称是。
琳琅仔细听着他们的一言一语,不管是了何种毒,如今摆在眼前的架势,他们势必会把一切罪责怪咎于她。
邵淑妃讶然失声,指着琳琅,谢德妃追问道:“那是何物?”
徐守衡解释道:“那是宫秘药,有闺房助兴之效。历朝历代,总有些后宫妃嫔为了引诱皇上日日流连,不惜用此药来勾引,为此陷入超纲混乱的过去不在少数,故而已在宫明令禁止!”
琳琅怔怔地望着尉迟珩的侧脸,那么惨败无色的容颜,眼眸若隐若现出迷雾,花销魂散,即便不是她所落下,却是她所为之。
邵淑妃横起一脸垂肉,大声呼喝道:“大胆妖妃!居然以此物来蛊惑皇上!来人,还不快将她拿下!”
在寝殿外得令的左将军卫良立刻拔步冲入殿,将琳琅团团围住。静如和燕玉冲破人群,急迫地把主子挡在身后。燕玉急性子,破口大骂道:“淑妃娘娘,您与咱们主子娘娘平起平坐,凭什么派兵拿人?”
邵淑妃盛气凌人道:“贱婢!掌嘴!凭什么?就凭妖妃所为,人人得而诛之!”
琳琅从容地从静如和燕玉身后步出,“皇上毒,尚未经过宫闱局调查,淑妃便得到结论,如此急不可耐地把罪过推在本宫身上,倒是让人看不清楚了。究竟是独具慧眼,还有另有图谋。昨夜皇上去过承欢殿,亦来到蓬莱殿,既然要抓拿扣押嫌疑之人,本宫有嫌疑,淑妃岂能独善其善?”
谢德妃轻轻松松站干岸,冷眼旁观邵淑妃和贤妃鹬蚌相争,而她则能最终得利。淑妃百口莫辩,众人惶惶然被琳琅之言蛊惑,她气急败坏脱口而出道:“徐御医都说了,皇上是纵欲过度所为!皇上至今根本就没有临幸过本宫,岂会因本宫!”
话音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之人错愕,心不乏暗自嘲笑者。淑妃话一脱口,才后悔莫及。驾临承欢殿多次,居然是常在河边走,愣是不湿鞋。皇上摆明是嫌弃淑妃,不愿与她亲近,却迫于前朝战事压力,与淑妃假意恭顺和睦,尉迟珩在后宫游弋,还用上了虚以委蛇的用兵之计。
谢德妃压抑着冷笑,若不是场面上人太多,她几乎要放声大笑。
琳琅轻蔑地看了眼邵淑妃,“邵淑妃既然言尽于此,倒是让本宫无话可说。”
邵淑妃感到无比扫脸,愤愤不平,指着琳琅叫嚣道:“贤妃无话可说,再无谬论辩驳,卫将军拿下她!”
“且慢!”在场众人顺着声音,回头看来处,张希贤正襟立在旁处,“此事兹事体大,皇上龙体有损,乃是家国大事,不可仓皇而论。”
琳琅没想到关键时刻张希贤挺身而出,怪不得尉迟珩重用年过半百两鬓苍苍的前朝遗臣,必定有他的好处在。
张希贤在众人跟前端着御前第一大总管的头块招牌,他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皇上若是醒不过来,贤妃必死无疑,与他无牵无连。可皇上若是醒过来,贤妃被人加害处置,龙颜大怒牵扯甚广,连他的脑袋都得陪葬。侍奉新帝数月,这份观人于微的自信他还是有的。
邵淑妃对张希贤尚算高看一眼,便道:“那依大总管所见,如何处置贤妃色魅侍主,贻害龙体之罪?”
张希贤咳嗽了声,面对虎视眈眈的邵淑妃,他已经冒了极大的风险,可他的老命也只能搏一搏了。“此事既然与宫禁药有关,那么御医局和宫闱局便责无旁贷。贤妃娘娘尚未定罪,不可拿人扣押,此乃大不敬。但是既然贤妃娘娘有嫌疑,老奴愚见,不如先行在蓬莱殿思过,以待皇上醒来之后,再行论断。”
张希贤之言字字铿锵在理,不愧为混迹多年的后宫老油条,里外不得罪。后宫无后,便以邵淑妃与谢德妃马首是瞻,谢德妃故意收敛锋芒,让邵淑妃一人独占鳌头。邵淑妃瞟了眼琳琅,再看护城军左将军卫良和御医徐守衡,以及其他寝殿的婢子,发话道:“出了此等秽乱宫闱的大事,本应该由皇后主持大局,念在宫无后,若是诸位愿意听本宫一言,现在就把皇上搬迁至太极殿寝宫,请御医会诊,务必把治好皇上。至于贤妃,禁足于蓬莱殿思过,蓬莱殿婢子一概关入慎刑司拷问,本宫就不信问不出个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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